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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戰場》第150章

他已經看了不知多少遍,短短一小會兒,就已經能在心里把那幾句話背出來了。

“拆開這封信的時候,你應當已經在南下的飛機上了。傷心千里江南,此刻是不是都在你想舷窗之外了?旅程漫長無聊,便權且用我這一封信來佐餐罷,雖然這或許是一杯苦酒。采荊——他是知道你我之事的——恰巧見我鋪開信紙,便勸我停筆。他質問我何忍如此殘害一個深愛我的青年人……我卻也想不出答案的。”

蕭令望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與徐慎如相戀,難道不是很短暫的事麼?但就在這數年之間,他竟然似乎將生滅病苦,將塵世間諸般的磨難都經歷遍了,是這樣的辛勞。少年的野火都焚燒至于寂滅,只剩下一捧滾燙的余燼似的。

他沒有做聲,只在心中默默地感覺到,自己仿佛從此之后再不能愛人、再無法依戀什麼了,但與此同時,同時又有奇異的感受在狹小的機艙內浮蕩著,籠罩了他。

蕭令望說不出這是什麼滋味,向窗外的云層看去,竟忽而懷抱起一種玄妙的期望,覺得前面還有更長更久的道路在等著,光亮也分明應當都在前頭。

新年來時,平京便正式改朝換代了。

新軍入駐,又匆匆忙忙張羅著建國,這舊都掙扎了幾十年,終于再不聞槍炮聲,倒是令人別有一種感觸。他們把前任的牌子和旗都拆了,自己卻沒進去,嫌那塊地方不景氣,改把機關都駐在了靜漪園,是前朝皇室的別宮。

徐慎如聽說了,對著來人直笑,只說這個名字好,意思吉利,也相信他們能不辜負全國上下一心的期待,當然是很支持了。

這上下一心的話一說出來就把自己也包括進去了,但他神情怡然,不動聲色,十分誠懇,對方嘴里即使有別的話,也只能咽了。

一時間央大這邊的人員居然也沒太多變動,說是要等著整體改革后一起安排,所以徐慎如暫時還留在了原地。人家讓他留下他便留下,既不表示激動,也不覺得失落,就這麼隨波逐流著,諸事一概不問,真成了個好好先生。

不過“好好先生”意外的是,舊歷春節前他居然還收到了一張邀請函,說是懇談。他沒拒絕,一是不能,二是好奇,也想知道這會上都將有誰,于是還是按照通知上說的,安安靜靜地過去了。

熟人自然是有的,只可惜徐慎如不愛多話,既不批評,也不懷念,更不贊美,倒是懶洋洋的,對許多人都不愛搭理。特別是他之前跟蕭令聞翻過臉,這回桌子對面偏巧坐了一位蕭令聞的舊部,也不知怎麼投降了過來的,隔三差五就要瞟他幾眼,惹得徐慎如更不愿意說話了。

但不說也不大。既然來了,日子要往后過的,哪怕是場面話也總要說幾句,算作和個稀泥。這時候仗其實還沒有打完,他們也還沒有徹底統一全國,不過那就都不是徐慎如所好奇的事情了——他也不大知道自己還關心什麼。

他干脆很專注地擺弄起了會議桌桌布上垂下的流蘇。

今次主持會議的人很年輕,國會委員,預備的什麼部長先生,是對方陣營里知名年輕有為的一位。這是在研究日后教育體系的會議,所以特地很裝模作樣地湊了各懷心事的一席人來,徐慎如對會議內容興致有限,倒暗暗觀察起主席臺上這位的長相。

精干,膚色偏黑,五官倒頗為端正,身條也高而且精瘦,大約從前也是很吸引女同學的?徐慎如現今見個什麼人就只往男女私情上想,而不往其他的“有為”方面想,亦實在可謂思維鈍化和懶惰的表現之一了。

他看只看個長相,并未有過多的興趣,沒想到散會后這人卻叫住了他。

徐慎如回頭,恭敬地笑了一笑,問他道:“部長先生有什麼事?”

對方朝他點點頭,伸出手:“祝芝江。”

徐慎如知道,這是他們慣用的姿態,也算彼方的一種特色。先禮后兵,言必稱先生同志,態度務求親切平易,要使對方難以拒絕、心生感激。他雖然未必吃這一套,但也并非不知在有些人看來這是殊榮,畢竟還沒等他答話,周圍就已經有人停步矚目。

徐慎如回應了幾句客套,腦中忽然冒出有人評論他們的一句“罪小的坐牢,罪大的反倒供起來”,差一點笑出聲,又忍住了,專心和面前人講話。祝芝江這個名字他當然記得,這是他昔年到央大之后親自去平京警察局領回來的第一個學生,他的前任也正是因此人為領袖的學生風潮去職的,世事播遷,沒想到今日還有這麼一個重逢。

他暗笑了一聲,心想之前有人指責他在每一處職務上都把本應密不透風的思想文化界弄得漏洞百出,這話非捕風捉影就是了。

祝芝江很自得地邀請他務必去參觀開國的儀式,他自是答應,不過真正等到典禮要等到兩個月后,那時已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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