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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戰場》第114章

杯子里是茶,徐慎如端起來喝了一口,問道:“我是想問你,殺邵文庭是因為什麼?”

蕭令望沒驚異于他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做的,也不問“你為什麼不先問是不是我”,這是他們之間一種玄妙的默契。他只說:“戰前在白門,你們放過一些東西,是嗎?邵文庭把那些都拿出來了。”

徐慎如愕然,轉念只嘆了一口氣。這亂世里自身都是顛沛流離的,何況東西?除卻嘆一口氣,居然真沒有別的話可講了。

蕭令望又問:“徐先生還有別的事要問嗎?”

徐慎如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茶。他不懂得也不喜歡喝茶,但這動作此刻是保護傘,容他把下一個問題含在舌尖,跟茶水一起滾動,猶豫著不知道是否應當吐露。

猶豫了一會兒,他問了出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回來了?”

蕭令望瞇了瞇眼,卻并沒被問住。他經過昨晚和今日的深思熟慮,已經從突然相遇的尷尬愧怍中脫身了,找到了完美的答案:“我同徐先生分別的時候,不就是這樣說的?以后我會回嘉陵來,但不會再來打攪徐先生了……”

徐慎如被噎住了。他說:“哦。”

兩人有一陣沒說話,蕭令望看徐慎如,徐慎如看地磚和茶杯,他閉了閉眼,覺得太陽穴又疼起來。他沒去管,但痛楚很迅速地加劇了,他不得不低聲說道:“小蕭,你——”

蕭令望問:“怎麼了?”

徐慎如說:“你能不能關一會兒燈?太亮了,我很難受。”

蕭令望很快就站起來去了。他看見徐慎如痛苦的神情,發覺自己還會替他痛苦,甚至并不比昔日減輕分毫。

他問:“徐先生怎麼會頭疼得這樣嚴重?我不記得從前會這樣。”

徐慎如在黑暗里閉著眼,吐出一口氣漸漸平復下來,淡漠而很無謂地笑笑:“這一兩年間的事,大約是年紀大了罷。我們有多久沒見了,你怎麼會什麼都知道。”

連這種淡漠和無謂都會刺傷他,這也和從前別無二致。蕭令望很有去摟抱旁邊那個人的沖動,但終于沒有。就這樣過了許久,等到他們又開了燈,對話也再次回歸自如之后,蕭令望才忽然抬手看了看表,說道:“啊呀,我忘了一件事。”

徐慎如問:“什麼事?”

蕭令望道:“我剛想起來,我今晚本來是要去看電影的。”

這是顯而易見的報復,徐慎如一眼就看穿了,因為年輕人臉上露出一個幾乎不加掩飾的笑,黑亮的眼睛像狡黠的小孩子。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是否被看穿,甚至看穿了才更好,才更能彌補他心里的意難平。

徐慎如說忍不住:“你怎麼忽然這麼——”

蕭令望抬頭。四目相對,他在等著句末那句形容詞,而徐慎如卻沉吟了,大概在想要不要說。最后他選擇說出來,輕輕把杯子放回茶幾上,微笑道:“幼稚。”

電影到底是去看了。那電影院不大也不遠,是一個富人出于愛好弄出來的一個半公開的小放映室,徐慎如以前沒注意過。蕭令望騎單車去,走的時候徐慎如就在院子里站著,說要在他家里等他回來。

等他回來!這多可笑,鬼知道電影要放多久,看完后又會去做什麼?他再不要等了。徐慎如厭惡等了,沒有時間和運氣等,賤妾煢煢守空房,但是那虛幻的美人一年一年老,他也一年一年憔悴和痛苦,再等下去還不如跳江。

他這時倒對那秋天去江里游泳喪命的學生深感同情了——也許游泳就是不得不的,等不到來年夏天的。游泳要死,別的事也一樣要命,萬一還沒到來年夏天就已經死了呢?這歪理瞬間把徐慎如全攻陷了。

蕭令望騎著單車從他眼前過,他叫道:“子璋,你慢一點。”

蕭令望揮揮手,居然真慢了點,徐慎如一下子就坐到了后座上——這是蕭令珈的單車,正好可以載人。他側著身坐,摟住蕭令望的腰,伸手拉下帽檐遮住多半個臉,最后說道:“好了,走吧?”

蕭令望呆了呆,竟真騎車走了。這一路徐慎如一直抱著他,把臉貼在他身上,不怎麼說話。涼風讓他清醒,讓一瞬的情不自禁褪了個干凈,而理智一旦重回,他便不得不直面心底的罪惡感。

是罪惡感,而不是所謂自尊在阻止他太過靠近蕭令望。他還記得暗下過的決心,記得不將情書寄送的理由:蕭令望對自己忘情,是走回了原本屬于他的、合理的路上,既然他已經走了,那麼就不應當把他再拉回來。

候鳥要飛走了,他如何能再次拿出誘捕的籠子?但人總是自私的,徐慎如也不例外。不僅不例外,可能還自私尤甚,他嘗過太多的苦味,難免想要一點點糖,愛情的蜜糖涂在刀尖上,是金黃粘稠的、晶瑩的,讓他迫不及待想要嘗上一口。

命運倒轉,他想起過去蕭令望不知疲倦,而如今是他需要蕭令望。蕭令望不回來,他便接受了那虛空里的、永恒的神像戀人,但這年輕人如今回來了,他想要的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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