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舊戰場 第93章

《舊戰場》第93章

檢察院立刻有人聽說,覺得他們草菅人命罰不當罪,到嘉陵法院去起訴了他們,給徐慎如弄來了一張傳票。

徐慎如還從來沒見過法院有這麼辦事利索的時候,手里拿著這東西哭笑不得。當此之際,央大沒人能承擔這責任,所以徐慎如雖然書是真的讀過,但也全沒有關心什麼人權公義的心思了,只好選擇把這條人命拖延擱置,等著日后自然不了了之。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醫療啦、專供學生的白米啦,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徐慎如一一去做。他這樣過著日子,便覺得自己這遲來的情思大約和傳票一樣,終有一日會不了了之的。

只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來。

有一天徐慎如忽然想起,蕭令望以前送給他的手表,從不小心被掉進花園里之后,還一直沒被找回來。

主要是以前他一直沒有認真去找的耐心。這一次卻全然不同了,他有人的時候就懶得要一塊表,現在人沒有了,表就顯得無比珍貴,他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必須要找出來。

掘地三尺是個夸張了點的形容詞,倒不至于真到這種地步,最多是找人把那叢灌木都拔了個干凈。可是他又不肯說自己在找什麼,因此只拔了,也沒有收拾,就在那里擱著。

冬青、山茶和月季在地上躺著,一片狼藉。徐慎如走過去盯著它們看,直看得連自己都吃驚:他心疼這些植物,怎麼能把這些開得好好的花都拔了呢?但這就是他做了的事。

他蹲**去看花圃內略帶潮濕的、松軟的土壤。

手表失去了植株的遮擋,很安靜地躺在中間,被土遮住了一半,像一座未修成的墳,里邊瘞玉埋香。他伸手把那東西撿起來。

它金屬的光澤黯淡了,玻璃表盤上沾了水漬,沾了土粒,徐慎如把那些都用手拂去,土壤里正好有一只螞蟻爬到了指尖,又被他低頭吹掉了。

那天睡覺的時候,他就把這塊表放在枕頭底下。沒戴在手上,因為戴在手上好像反而離得很遠,他更想把這個小物件當一個能做伴的東西,這會讓他有奇異的安全感。

但這一晚他做了一個很驚人的噩夢。

那些植株被一一種了回去,先是不肯再開,后又同時怒放。月季和山茶從灌木變成了藤蔓,沿著房屋的墻壁一直爬到了二樓,它們攀援到窗前,順著窗格纏繞數圈,最終開滿了玻璃。房間的玻璃窗被嬌紅艷粉的重瓣花盤占滿,也被濃綠的枝蔓爬滿了。那些碩大的花朵向室內而開,花蕊沖破了兩扇窗的縫隙,最終緩慢而不可抗拒地伸了進來,它們在雪白的墻壁上開,也在木質的地板上蔓延、攀爬。

徐慎如看見了,在心里很奇怪地想,這里沒有水,沒有土壤,它們怎麼是能開得這麼遠、這麼大、這麼艷麗的呢?鮮艷得怕人,肥碩得妖異。

門窗都被覆滿之后,房內幾乎毫不透光。白晝與黑夜沒有什麼不同,他睜眼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上也唯有一片絢爛。花葉擠擠挨挨的,越來越密集擁擠,終于把房間內所有的余地都占滿了,向桌面和床鋪上迅速生長。

他現在身處花圃底部,能聽見植株拔節的聲音,能聽見花苞在綻開,也能近距離地看到蟲蟻在枝葉間穿梭,就在他身邊穿梭。從層疊的花瓣上滴下朝露,發出水珠落地的滴答聲,啪嗒,啪嗒,一聲又一聲。

露水落在他臉上,落在他眼睛里,要是閉上眼,就會落在他眼皮上,又落在他嘴唇上,他想用手去拂開,這才發覺自己整個地被那些肥碩的花枝禁錮在了床上,掙脫不得。

他要被埋葬在這里了,他想。會腐朽成白骨,成隨便什麼,他方才還想這些花要怎麼開,這些花現在要在他身體上開了,要吮吸他的血液,但是好像并不那麼疼痛——也可能因為在夢里,人是不會覺得疼痛的?

醒過來是因為窗外一陣刺耳的尖銳聲響。徐慎如睜開眼,發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衣裳都浸濕了。心跳得極快,他在驚悸中趴在枕上喘息了片刻,恍惚地分辨出來那是夜間防空警報,不緊急,還是第一次響。

他半夢半醒的,好像還停留在幻覺之中,一轉頭就看到床頭柜上的花枝。是昨晚上樓時順手從那些殘紅里折的一枝,白色的,雪似的山茶花。那花朵靜靜地躺在柜子上,他剛一看清這東西就情不自禁尖叫出聲,把臉埋進被子。

隔了很久,徐慎如才伸出一只手,把它從柜頂撲到了地上。確信自己看不見了,他才露出臉深吸了一口氣,聽見枕頭移動時有什麼東西細碎一響。是金屬聲……蕭令望那只手表的表鏈。

徐慎如把它拿出來,抓在手里,冰冰涼涼的。

他盯著那只表看了一會兒,很委屈地說道:“怎麼這麼嚇人的,啊?你怎麼這麼嚇我,嚇壞我啦。”

表是沒知覺也沒生命的,當然更聽不懂人話,但是徐慎如不以為意,伸手擦了擦表盤,繼續問它:“就是撿得晚了一點兒,你就這麼不滿意啊,太小氣了吧?”

猜你喜歡

分享

分享導語
複製鏈接

溫馨提示

加入尊享VIP小説,享受全站無廣告閲讀,海量獨家小説免費看
進入VIP站點
端午節福利通知
取消月卡,升级为VIP季卡15美金,年卡50美金,原付费粉丝,月卡升级为季卡,年卡升级为永久卡。 另外,给大家找了一些福利权益,神秘入口正在搭建,敬请期待!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