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你的飯,就該嘴短了。”
徐若柏笑道:“你這麼兇做什麼。”
徐慎如道:“那誰不兇,你就找誰去。”
他這句話倒說得像是因為受冷落而生氣了,徐若柏未免覺得好笑,輕笑了一聲。他索性坦白道:“也是,我今日確實是有事的。”
徐慎如問:“什麼事?”
徐若柏道:“就要分家了,你分家的時候,不要再同大哥吵鬧,好不好的?”
徐慎如料想他有事,卻沒想到是這麼個事,不禁失笑道:“二哥真不怕忙,也不嫌累。怎麼你每次這麼不尷不尬地找我,都是為了徐君容先生?”
徐若柏還很少聽徐慎如這麼字正腔圓地念“徐君容先生”五個字,莫名覺著不舒服,勸道:“只是想請你顧及一下大哥的心情,沒有別的意思。”
徐慎如好奇地問:“你為什麼忽然這麼關心起他的心情了?”
徐若柏很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才說:“我自從離了平京就同他在一起住,難得親近,見他的模樣,覺得很可憐。他又失了兒子,好容易才恢復了神志,你知道他最怕這些家事,何必要無事去刺激他?我好容易才把他拉回正軌,真是心驚膽戰——”
他還沒說出什麼來,徐慎如就又道:“還什麼‘顧及他的心情’,這可真是手足情深。為什麼他的心情就比我的重要,你怎麼不說顧及一下我的心情呢?”
徐若柏說:“你還是這樣小孩子脾氣。大哥有的東西不多了,他一遇上家里的事精神就很不好,又是個抽過煙的,我想想都怕。你也是知道的,快不要鬧。”
徐慎如低著頭。他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說:“也不知道你這個口味,是怎麼長的。
”
徐若柏答道:“不管怎麼長的,都已經是長成了,你奈我何。他相處起來有他自己的好處,并不像你想的那樣一無是處。”
徐慎如聞言,慢慢地放下杯子。
他最終很漠然地說:“好罷,我記得了。”
第17章 知秋
藍雪橋睜開眼時,天已大亮了。
陽光從窗簾縫隙里漏進來,好巧不巧正照在眼睛上,把她晃醒了。但她昨夜睡得太晚,眼皮又澀又疼,還不大想起,便往被子里縮了一縮,躲到了枕邊人背后,躲開了那束光。
她旁邊躺著的人是何蘇玉,何蘇玉一向睡得少,其實早醒了,只是懶得動彈。
他感到藍雪橋在身后醒了,便叫她道:“雪雪?”
藍雪橋伸兩只手摟住他的腰,只說:“再睡會兒吧,你今天不是不走了麼?”
何蘇玉說早已睡醒,就要起身,藍雪橋卻不松手,閉著眼嚶嚀了一聲。她睡時沒穿什麼衣服,兩條雪白滑膩的胳膊直接搭在外邊,何蘇玉看見了,就俯**抓住,想給她塞回被子里去。
她借勢向何蘇玉臉上摸了摸,笑道:“你這會起來,還要自己吃飯……”
何蘇玉不知是被說服了還是被摸服了,居然又鉆回了床上。他本來要換衣裳的,睡袍脫了,襯衫卻還沒換上,全身光溜溜的,不常見光的地方跟藍雪橋一樣膚色雪白,肌理緊致,魚一樣敏捷地滑到了被子底下。
他抱住藍雪橋,藍雪橋有點怕癢,便低頭吃吃地笑出了聲。
她是今年來的嘉陵,才二十三歲,年輕,漂亮,常與各色男人往來,卻從不肯入誰的彀,唯獨這次對何蘇玉另加青眼,一兩個月就到了床上。
也正是到那時,何蘇玉才發覺她竟是沒有經驗的。他倒并沒有興奮,不如說吃驚更多。藍雪橋平日顯得模樣成熟,有點兇,又有點媚態,但這些不過是她捏出來的游戲面具,圖個有趣罷了,摘下面具之后,這女人反像前朝深院養出的閨秀似的,既柔弱又矜傲。
何蘇玉對這怪異的特質懷有一種玄妙的迷戀。
藍雪橋對他講過自己以前的事。在半夜,她撐起身到床頭柜上拿杯子,那是進屋時順手放下的,里邊酒只剩了一點底,不夠,但聊勝于無。
藍雪橋把它一口喝干了,嗤笑一聲。她一本正經地對何蘇玉解釋道:“他們也配?那我是不讓的。”
何蘇玉就饒有趣味地附和她,笑道:“好,不配,不讓。”
藍雪橋此刻輕描淡寫,但不是沒有后怕過的。醉酒把她堵在墻角的男人啦、一次不成便幾次糾纏的闊少啦,她都遇見過,就連這次匆匆搬到嘉陵,也是為躲開一樁風流公案。
這實在很危險,但叫她一個人過,那又決然不可以。好風好月,好茶好酒,若是只能獨對,豈不太寂寞了?寂寞便要找人做伴,人到了又嫌其大煞風景,如此往復,也難怪有許多風言風語了。
不過,何蘇玉卻算是她難得非常用心的一個。其實是第二個,不過以前那位是初中同學,彼時雖有海誓山盟,現在卻早已不能算數了。
何蘇玉叫她雪雪,她便有樣學樣,沒人時便偷偷叫何蘇玉做玉玉。這兩個字連讀略為拗口,所以還從沒有人這麼叫過他,何蘇玉第一次聽時簡直要起雞皮疙瘩,后來竟也習慣了,便都隨了她去。
他十七歲到國內,風流債有一些,正經交往過的姑娘卻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