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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戰場》第51章

蕭令望不假思索地道:“會啊。”

徐慎如又沉默了。他盡量使語氣接近調侃,開口問道:“那是有多想?”

青年回身望了望來路,兩側枝葉搖晃,入眼是蜿蜒的石階。

他笑了一笑,答道:“比這路上的臺階還要多,比嘉陵江水還要長。”

徐慎如說:“我數不清臺階,也不知道江水有多長。”

蕭令望不以為意,繼續往前走了兩步,回身大聲道:“臺階已經到了盡頭,可惜來不及數。但是要說嘉陵江水,先生跟我去碼頭,送我過江去坐船,就可以知道了。”

徐慎如看著他。再送別一回罷……就一回,別后無論如何,都可以別后再說的。他無由拒絕這請求,何況世道離亂,相逢格外艱難,拒絕送別也實在是不應當的。

蕭令望要到對岸去坐大船,因此需要先乘輪渡過江。徐慎如買了兩張票,和年輕人一起上了船,江水便在他們腳下流淌了。這艘渡輪是頗豪華的,但他們不約而同不想坐下,只站在甲板上往下看。

十分鐘,二十分鐘,總之不太長了,這就是寬闊的江水留給他們的、這一次離別前最后相處的時間,徐慎如惘然地垂下眼。

蕭令望站在他身畔,貼近了,低聲道:“先生知道了嗎?是‘千里嘉陵江水色’那麼長。”

徐慎如愣了愣,沒說出話來,良久才道:“‘千里嘉陵江水色,含煙帶月碧于藍’……我知道的。”

今朝相送東流后,猶自驅車更向南。

蕭令望在他身邊站著,握住了欄桿,接著道:“我有話想對徐先生說。”

徐慎如心里一跳。但他佯裝從容地問道:“是什麼話?”

蕭令望說:“本來我想,我下次有機會回來,還會來看望先生的,不如到那時再說。

只是一轉念,那時候是什麼時候?連日期都說不準,不如現在了。”

徐慎如注視著江水。他輕聲說道:“你看,逝者如斯,古來萬事東流水。想來也沒有什麼是能說準的,沒什麼不會變化的。”

蕭令望好像在猶豫什麼,偏頭看他一眼,又看看越來越近的對岸。他抬起手,慌張失措似的,先是落下,又抬起來,在空中懸了一會兒。

最后他重新握住了欄桿,湊得離徐慎如更近了些:“我對先生的心,就可以說得準——與我前年夏天說過的一樣。”

徐慎如只道:“你又來……又說這些。”

蕭令望問他:“徐校長不信我嗎?從前覺得我是說著玩的,過去快兩年了,也還是嗎?說到底,您就是因為年少而輕視我。可如果按照這個算法,不論過多久,我都追不上時間——”

徐慎如抬手,止住了蕭令望的話。他說:“你不要著急,聽我說完。”

蕭令望點點頭,不說話了。

徐慎如道:“我答應你,那多容易啊。可是我自知沒有那樣愛你,或許也這輩子都不知道如何能那樣愛人,所以不想這樣欺騙你,更不愿意用你做生活的調劑和消遣。是我自己怕這樣的麻煩。”

蕭令望的說:“什麼麻煩?”

徐慎如望著江水,諷刺似的笑道:“我是很麻煩的人,到時候你就會嫌麻煩了。”

蕭令望只說:“我不會的,我從不是那樣朝三暮四的人。”

徐慎如的語氣很平靜:“我說情愛難以長久,不是因為嫌你年輕,而是覺得這是人心,是很自然的事。我甚至不覺得難長久有什麼錯,只是嫌太無謂罷了。”

蕭令望很直接地問他:“所以徐先生就不愿意被人所愛麼?”

徐慎如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不愿意愛人,也沒有力氣愛人,所以不被人所愛也是很好的。”

蕭令望很堅決地說:“那我可以教你,可以等你。”

徐慎如或許是徹底地不耐煩了,或許是再不結束對話就要向誘惑投降了,聲音還壓著,但語氣變得十分激烈,語速也飛快:“小蕭,你放過我吧,啊?我在這世上,都這樣過了十幾年了,你做什麼非要拿情話來折磨我?你聽好了,我從來就沒有因為你年輕而輕視你,沒有一天,沒有一刻是這樣的,我是因為不再年輕而輕視我自己。”

說完那一段,他還嫌不痛快,繼續補充道:“你愛我,我不反感,但是沒有那麼愛你,也許以后也學不會。所以要麼是拿你當消遣,要麼就得拒絕你,我說得夠清楚嗎?要是這樣的話都還聽不明白,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沒讀過書,所以聽不懂二十個字以上的句子。”

蕭令望呆了。他從沒有見過徐慎如這樣的語氣和語速,不知所措地、受了傷似的望著對方,但對方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徐慎如前邊說了那麼多句都是一口氣,居然絲毫沒有換氣,又迎著江風嗆了風,伏在船舷的欄桿上直咳嗽。

蕭令望哭笑不得,只好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低聲道:“啊呀,徐先生消消氣。”

但是徐慎如看來是非把話說完不可,剛緩過來就繼續道:“為什麼我不會的事就必須學,我不懂的就非要懂?你教我,你等我,說得倒是很容易,你這麼厲害,怎麼不去生死人肉白骨?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已經有那麼多了,連你也非要強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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