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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戰場》第27章

外頭忽然滴滴答答地落了雨。秋雨和春雨比起來自有不同,冷清又蕭索,聽得三個人一起嘆了口氣。

王采荊一邊幫忙翻檢,一邊說道:“哎,準備著吧,你們倆倒是要提前準備。我這個人就一點行李隨處化緣,連收拾都省了。”

蔣瑤山性情溫和,還是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們都是紅塵中人,不是拖家帶口就是俗事纏身,比不得采荊你‘煙蓑雨笠卷單行’的。”

王采荊眨了眨眼,忽然便沉默了,端起了茶杯。

但是在平京的機關和人員,到最后也并沒有來得及真正向白門遷移。以前的歷朝歷代慣于選擇這樣的方案南渡,其實有一部分是因為有江水的天險可守,但到了這個時代,這條奔涌了無數年頭的河流也早已經無力再庇護她的子民了。

白門那一帶陷落得甚至比平京還要早,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們還正準備在平京度過遷都前的最后一個除夕。

臘月二十三那天,蔣瑤山特地邀請了王采荊和徐慎如小聚,徐慎如來得早,王采荊明明是住在蔣家的,下午出去之后卻至晚未歸,不知道去哪里了。徐靜川和蔣瑤山的一雙兒女早都等得餓了,纏著蔣夫人提前開了飯,和那幾個小孩子先吃了一小頓。

那三個孩子和她自己都已經吃完了,蔣夫人收拾了碗筷,又拿了一瓶葡萄酒出來,給那邊還沒有聚齊的三個大人喝。

她說道:“帶著是肯定不會帶的,能吃了喝了的就不要留。”

徐慎如也深以為然,他酒量很好,毫不客氣地就喝上了,一邊喝一邊等著王采荊,蔣瑤山倒是不怎麼喜歡這些的,只管把多半酒都倒給徐慎如,又提醒他給王采荊留著點。

徐慎如喝了不知道幾杯,才見王采荊推開門進屋,裹進來外頭一身寒氣。

蔣瑤山問他:“你哪去了?”

王采荊道:“我去看看書報。出大事了,你們不知道?”

那兩人一齊問他:“什麼大事?”

王采荊從口袋里抽出一張報紙,伸手就拍在桌面上:“你們看罷,我不知道怎樣說。”

先拿起報紙的是蔣瑤山。蔣瑤山只瞥了一眼便倒抽一口冷氣,可是他坐在徐慎如對面,報紙背面都是花邊新聞和小廣告,徐慎如什麼也讀不出來,只能問他:“你倒是說呀?吊著我胃口做什麼。”

蔣瑤山從文字間抬起頭,看了徐慎如一眼,像是在猶豫什麼,張開嘴又閉上了。

倒是王采荊很爽快地答話道:“白門淪陷,敵人屠城了。”

徐慎如聽了,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十分平靜地伸手向蔣瑤山要報紙,跟沒聽到那句話一樣,只說:“你拿過來,磨嘰什麼呀?”

白門是徐慎如的故鄉,所以蔣瑤山才不知道如何啟口。他把報紙懵懵懂懂地遞了過去,盯著徐慎如翻閱報紙,見對方毫無反應,過了一會才說道:“你讀完了嗎?”

徐慎如點了點頭,說讀完了。他低眉看著那些文字,覺得手里這張紙似一封從地獄遞出的請柬,斑駁地往外滲著血。油墨在眼前,看過去卻是恍恍惚惚的,顏色不論是黑還是藍,都統統幻成了暗紅色。

那是被戰火煮沸了、又蒸干了的鮮血,淋漓地涂在紙頁之間,灼傷他的手指。

但是他的神情還是沒什麼變化,只是把那張紙折好了,壓到碟子下頭去,然后很平靜地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半杯酒喝掉了,又指著瓶子跟王采荊說:“你自己倒。

我們吃飯罷,你回來得這樣晚,飯菜都涼了。”

王采荊便很順從地換了衣裳坐了,拿起筷子又放下,先給三個人都倒了酒,說道:“好,那我們喝一杯,我回來晚了,應當給你們兩個賠罪。”

三只玻璃杯碰了一下,王采荊端著酒杯剛送到唇邊,就聽到十分清脆的“嘩啦”一聲響,驚得抬起了頭。

是徐慎如沒拿住,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了。他十指都在顫抖,右手里拿的筷子也細細碎碎地敲在瓷碟邊緣,最后索性落向了桌面。

王采荊叫了他一句:“徐四?”

徐慎如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聽到了,但是沒能說出話來,只覺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惡心壓過了疼痛,方才握著杯子就像舉著一杯半干涸的血液一樣。他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都吐了個干凈才扶著墻走回來,只見另外兩個人都在等著他。

他甫一坐下,王采荊便說道:“你歇一會,等好些了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徐慎如趴在桌子上,低聲道:“還故弄玄虛什麼,趕緊的。”

王采荊思索了一會,慢慢道:“我不知道你樂意不樂意聽,但是我回來晚了,是因為碰上了你侄女。”

徐慎如抬起頭,睜大了眼睛。

“你兩個侄女,不管你認不認,反正就是她們。你大哥的女兒跟你二哥的女兒,大的那位是我教過的,她認得我。我隨口問了幾句她將來的打算,她跟我說,你們家不準備走。”

徐慎如顯然是不信,只道:“扯淡。”

王采荊說:“你二哥大概是要走的,但你侄女告訴我,說你大哥說了,你父親和祖父的靈柩都還暫厝在平京外邊的寺廟里,前朝的宗廟也在平京,所以他不走,要跟父祖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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