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舊戰場 第26章

《舊戰場》第26章

過了一會兒,他把這紙片遞回去,很鄭重地低聲說道:“祝愿你一路順風。”

說完了,他翻了翻口袋,結果除了一只錢包什麼也沒找出來,捏著錢包略遲疑地笑了一下。他本想找什麼東西作為贈禮回給蕭令望,卻竟沒有什麼合適的,找不出來。

蕭令望見狀,主動問道:“徐校長在錢包里會放相片嗎?”

徐慎如頓了一頓:“好像是有的?”

他于是在錢包里面摸了一摸,竟當真摸出一張相片。那還是許多年前被人拉著去拍的,之后便被遺忘在家里,又不知什麼時候被塞進了錢包,不意在此時又翻了出來。

蕭令望請求道:“那可以送給我嗎?”

徐慎如失語片刻,沒有拒絕。年輕人細心地將照片塞進自己襯衫胸前的口袋,然后往他這邊又走了一步。走了一步,又退回去了,就像是曾經想擁抱他一下,又沒有。

徐慎如注意到了,問道:“怎麼了?”

蕭令望搖了搖頭。他只說:“徐先生再見。”

只消一轉眼,他便消失了。

第6章 高樓風雨

在這年的十月,剛剛開學不久,北部便開始承受敵軍的轟炸。平京的狀況要稍好一些,至少在機關和人員開始遷移之前還是這樣的,但離海岸稍近的城市,則沒有這樣幸運了。

徐慎如的一個朋友,就是那照片里跟他一起演過《茶花女》的王采荊,一直在外地任教。王采荊所在的英華學校,便在某一次轟炸里被投彈摧毀了。那是學校所在的城市第一次遭受轟炸,人們都沒有太多準備,更想不到敵機居然向非軍事目標投彈,英華被炸了個措手不及,可以說是雞犬不留、死傷枕藉。

幸好那是個假日,并非全員都在校內。王采荊因為住所離校有一段距離而逃過一劫,他的師友親朋卻有多人遇難。英華一向是江北名校,歷史十分悠久,與其他大學都不屬于同一個派系,它一直以其獨立的地位而成為許多學人仰望的高標,不意落得如此結局,甚至因為即將南渡而無力復校。

連校長本人都在這次事件里受傷頗重,這所名校只能匆匆忙忙將所剩無幾的人員拆分成了兩三部分,一部分暫時歸附于中央大學,另一部分則與外校大學一同遷移。

王采荊在十月中旬便來平京與徐慎如相見。他們二人在外國讀書時是多年合租的室友,至今關系也是十分親近的,因此徐慎如聽說王采荊驚魂未定地借住到了中文系的蔣瑤山家里,便找了個機會前去拜訪。

他進門時,蔣王二位正在翻檢東西。

徐慎如在門上敲了幾聲示意,蔣夫人已經端了茶水來招待他。四人在茶幾前落座,徐慎如打量了自己的舊友幾眼,溫聲笑道:“采荊,好久不見了。”

王采荊跟徐慎如一樣從不用字,所以大家都喜歡叫他的名,音調還頗上口。他生得瘦,但骨架寬,整體看著是很高大的,衣裳則喜歡穿寬松的,倒不拘中式西式。

徐慎如很認真地瞧著他,見王采荊身上掛著松垮的綢布長衫,戴副銀白邊框的眼鏡,樣貌并不怎麼顯年長,儀態也依然是很斯文秀氣的。

但他一開口說話,就跟斯文秀氣完全是兩樣,語氣頗為激動地對徐慎如嘲諷道:“你們做的好事!國都守不住,搞得我跟著流離失所。

蔣瑤山拉了他一把,叫他消消氣,然后無奈地朝徐慎如搖頭微笑了。

徐慎如卻是不以為意,苦笑一聲道:“又不是我在管事,采荊一見面就送這麼大一頂帽子,真是叫我惶恐哪。”

王采荊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掛著議員的名。你要這樣說,那便想是尸位素餐了。”

徐慎如就低下頭去笑:“薪水而已,我何必跟大洋過不去。”

這個理由倒很能使王采荊信服似的。他沉默片刻,忽然說道:“那最好不過了。正正好的。”

蔣瑤山很好奇地給另外兩人捧哏起來:“是怎麼個正好法?蔣某愿聞其詳。”

王采荊對徐慎如說:“你這麼有閑錢,眼下我正困難,學校里東西都燒干凈了——”

他打秋風比做論文更快。徐慎如習以為常,平靜地咽下一口茶,也不叫他說下去便答道:“好,我知道了。明天你來找我就是。還不還自然在你,我都不礙事。”

他這后半句倒令王采荊瞪眼了:“這話可就不大好了呀。徐四,你想一想,我哪一回欠過你的錢啦?”

這倒是真的。王采荊雖然隨時能搞出虧空,但他也從不隨便拖欠朋友的借款。他也跟二十年前一樣,一到了沒人的時候,還是最愛叫徐慎如做徐四。前邊兩個字是固定的,后綴則隨時間變化,從以前的“徐四少爺”到后來的“徐四先生”,搞得徐慎如啞然失笑,直跟他說:“先生就夠了,你可不要叫我徐四老爺,聽著像是鄉下跟人搶十八姨太的那種人。”

王采荊在這件事上,也只是在這件事上,倒是難得很聽他的話。徐慎如暗笑一聲,無奈地搖頭,接著看蔣瑤山站起來在整理他的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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