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舊戰場 第25章

《舊戰場》第25章

原來兩個月的分別并不能改變什麼,原來他依然想去親吻徐慎如,也依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對方明確答應之前實施這個念頭。

他們坐在花徑盡頭。這個校址從前是個廢棄了的園林,因此才會有個不小的人工挖出來的湖,湖邊還有高大的斷碑,他們現在就躲在兩塊石碑之后。夜風微冷,湖里的荷花已經都凋謝了,只有蓮蓬兀自屹立著,月色在水上投出粼粼的幻影。

徐慎如說:“在平京賣生蓮蓬的不多,南邊的多。”

蕭令望疑惑地“嗯”了一聲。徐慎如又說:“蓮蓬在嫩的時候很好吃的,你到那邊去,有機會,可以嘗一嘗。”

蕭令望便說好,然后偏著頭往邊上看,只覺月色裹在徐慎如身上,使他的模樣失真了,帶上了一種令人迷眩的薄軟光暈。而徐慎如只是扣著十指,突然地陷入了沉默。

他斟酌了許久,卻并沒說出什麼驚人之語,蕭令望等了一會兒,只等到一句詢問:“你這就要走了麼?簡直不像是真的。”

蕭令望回答他說:“是。明天一早。”

徐慎如點點頭:“那你要——”

要什麼?他說完三個字,又一次語塞了。要保重麼?這些送別的套話,在此刻都顯得空洞極了。事情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向來伶牙俐齒,生平經歷過的離別也早都不知道多少次了,這時候卻傷感得難受,連該說什麼話都想不清了。

他最終只好微笑著往后接道:“希望你能夠早些回來。”

蕭令望說:“徐先生這是舍不得我走了?”

徐慎如即刻否認:“沒有。”

但這是一句假話。

命運向來善妒,從今他就要把這鮮活的年輕人交托給命運,把他們兩個人以后的際遇也都交托給命運了,這叫他如何能舍得呢?

離愁的潮水溫熱酸苦,像什麼化學試劑,在他心里腐蝕出一陣軟弱的痛楚。

蕭令望對此仿佛有微妙的發現,臉上卻依舊不露聲色。他只是挪得近了些,壓低聲音問徐慎如說:“我會回來的,徐先生在怕什麼?”

徐慎如將身子靠在那塊殘碑的底座上。他沒有答話,手肘擱在膝上,雙腕懸空著,交扣的十指白皙纖長,在月光的浸潤里竟呈現一種奇異的美色,看得蕭令望很想握一握。

于是他真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夜深了,空氣很濕潤,蕭令望抓住徐慎如的手,那指尖柔軟而冰冷,而徐慎如一動也不動。他的目光在對方身上停留片時,落向那雙空空蕩蕩的手腕。

年輕人忽然福至心靈地發問:“徐校長沒有手表的嗎?”

徐慎如笑一聲,語氣溫和而含糊:“前段時間壞了,還懶得去弄它,其實拿懷表也是一樣的……”

蕭令望便將自己的手表從腕上褪了下來,手表掉在徐慎如手心時,鐵鏈子發出細碎的聲響。那表分量沉甸甸的,表鏈上還殘留著年輕人的體溫,蕭令望給他戴上,這才松開了手,輕聲說道:“我會回來的,或許很快,或許不能那麼樂觀……但總是會回來的。”

徐慎如不置可否。

年輕人就又稍帶不服氣地開口道:“再說,徐校長不是做過更危險的事情嗎?都沒什麼可擔心的。”

徐慎如馬上表示了自己的不贊同:“那怎麼能一樣?”

他稍微抬高聲音,口吻變得有些急促了,眼神卻沒往蕭令望身上看,而是只落向面前的湖水。那水面表層泛著銀光,整體卻顯得黑黢黢的。

蕭令望反問說:“有什麼不一樣?”

他答不上來。他對自己看得輕,對蕭令望看得重,但這話不是他想說出口的,他想蕭令望倘若明白就明白了,不明白,那就也是命里不需要明白。

徐慎如這個人天生帶一點輕狂,而且僅是輕狂,跟年少沒有必然的關系,所以他至今也易于將自己的生死看成是閑事。但這看法僅限于他自己,并不能將蕭令望也包括進去。他這樣想了,但也沒有再說別的話。

他僅僅低下頭,借著月光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針,然后問道:“時間晚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麼?”

蕭令望回答道:“還沒……我這就回去。”

時間是真的不早了。年輕人估摸了一下,只得不情愿地起身,徐慎如也跟著他站起來,拍拍衣褲上的塵土。蕭令望伸出手想去拉他,但那手伸晚了,只徒然在虛空中劃過。徐慎如瞥他一眼,若無其事地笑笑,揭過了這尷尬的片刻。

他問蕭令望:“明天早上是幾點?你怎麼走?”

蕭令望便掏出車票,遞給他。

徐慎如接過去,那輕飄飄的一張紙捏在手上,在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他沒仔細辨認,但他知道白門兩個字應該就寫在上頭,是這年輕人即將落腳的地方。蕭令望就要離開平京了,要過江,去戰場,然后或許又要去別的地方……這想法原本都只是想法,至今才真正附著在這張薄薄的紙片上,在徐慎如面前凝成了實體。

他稍稍用力地握了握那張紙片,復雜的情緒在喉嚨里橫亙著,令他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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