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舊戰場 第23章

《舊戰場》第23章

徐慎如惘然了。愛情?這比情人更進一步了,蕭令望卻還說“絕不索求更多”,這真是讓他哭笑不得的。蕭令望全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也全然不懂得適可而止。為什麼非要揭穿呢?他們認識就是命運安排的玄妙邂逅,應當在握手后各奔東西,可蕭令望偏要讓船只相撞。

蕭令望對他討要愛情,可他在人間漂浮已久,變得懶惰又吝嗇,付出哪怕一點心力都覺得格外疲憊;何況年輕人太矯健也太明亮了,那野火樣的熱情轉瞬即逝,會把他燒成灰燼,他甚至連嘗試的欲望都沒有。

徐慎如想質問又收回聲,低語著問:“適可而止不好嗎?”

他垂下眼,望見襯衫扣眼里半凋的茶花,竟覺這像對自己的一個湊巧的隱喻:一枝凋殘的名花、一只在鐘形罩里振翅的鳥。

他嘆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我很麻煩的,比你想的還要麻煩……也不合適你。生活已經足夠讓我為難了,我沒有心力再找另一個人來分擔它。”

蕭令望仿佛好一陣才領會了這句話的意思。他看著徐慎如,忽然徹徹底底清醒了。

濃郁的曖昧氛圍退潮般消失,只留下狼藉的沙灘,徐慎如后頭的話似濤聲遙遙傳來:“等一時興起過去,恐怕除了一個引誘青年的惡名,什麼也不能給我剩下。”

蕭令望便立刻要解釋自己的堅貞,剛開了個頭就被徐慎如止住了。

徐慎如說道:“我沒有覺得你不好或者有什麼錯的意思,也沒有逼你一生一世的意思。是否能一生一世,其實我也不是那麼看重的。

我只是……覺得這很麻煩,很累,提不起興致。生活已經讓我足夠為難了,再找一個人來,只會增加我的為難。”

蕭令望怔了一會兒,很想去擁抱徐慎如,去吻他,或者做別的,但是都沒有。說“不”就意味著不要,他不必試圖再解釋什麼,更不該用輕薄證明自己的誠懇。

徐慎如低聲道:“你還是回家去罷……”

說話的同時,徐慎如知道自己將失去良多。夜訪,溫軟懷抱,一點笑意,有此并且不止于此。但那是應當的。他往遙遠的夜色中瞥了一眼,感到一陣真實的、殘酷的哀愁。那哀愁分不清是為誰,只令他的指尖情不自禁蜷縮了。

蕭令望仿佛還要說什麼,但他已猝然關上了房門,而后轉身在門上靠了一會兒,仿佛聽見蕭令望在虛空里咽下那些沒來得及出口的言語,又聽見離去的腳步聲。

咔噠一聲,他靈巧地擰上了門鎖,緩慢地走過樓梯,回到床邊坐了下來,一粒一粒地解開襯衫的扣子,把它脫到邊上。

那枝茶花被裹了進去。

徐慎如看見了,嘆一口氣將它抽出來,放到了床頭柜上。他注視了那枝花片刻,默默在被子里閉緊了眼睛。

那個暑假并不太平。

八月初,跟東洋醞釀已久的一戰終于開打了。本國出師不利,還沒到九月開學,最東北的幾個省份便全部淪于敵手。平京距離東北并不太遠,眼看著便要守不住了,城里人心惶惶。

于是像歷朝歷代一樣,南渡的提議又被擺到了案頭,支持的人卻不太多。人人心里都還盼著戰事趕快結束,連徐慎如自己都有過這樣明知無望的期盼,但事實上國家已經開始秘密準備要向南遷移了。

連地點也不能免俗,是歷代朝廷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到徐慎如的故鄉白門去。

雖然他根本不信天命,卻還忍不住想質問天命,問一句難道這是一個難以逃脫的詛咒,是歷史的輪回嗎?這路數仿佛變也沒變,每隔幾百年,就要倉皇南逃一回的。他看不穿,也說不太上來,只默默盤算諸事。

畢竟不管遷到何處,中央大學也好,跟大學一直有關系的中央研究所也好,都得費一番麻煩。

中央研究所現在的負責人姓浦,名字叫做浦希嚴。他一直吵鬧著要和央大脫離關系,脫離之后把研究所升格成研究院,說是更方便他開展工作,為這件事跟徐慎如扯皮久之。浦先生上下活動,寫起文章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徐慎如實在爭不過他,也覺得執意爭這個沒太大趣味,就在前不久,才剛剛答應了。

但戰事一起,浦希嚴倒忽然不著急了,大約是為了搬遷的時候方便的緣故罷?徐慎如樂得不了了之,自然也不會主動問詢。他跟浦希嚴見面時,二人默契地對此只字不提,只和另外一些文教界人士一起到教育部去,大家商量著,先把一些重要的歷史文物打包封箱了,先行送到南邊。

有人覺得到東南好,有人以為應當到西南,甚至有人想弄得更遠,這事也一時難有定論。他們第一批裝運的這一些,就是要送到白門的,存在一座前朝敕造的佛寺里。那佛寺里有一座已經倒塌的高塔,塔底卻罕有人知是個巨大的地宮,從前皇室內亂時用來囚禁過一位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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