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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戰場》第20章

徐慎如思及舊事,索性破罐破摔地對蕭令望坦誠相告了:“蔣先生本要自我犧牲,充任女一號的。但他新婚,夫人不肯放他去,就換了我承乏此職。”

蕭令望報以誠懇的驚訝:“我沒想到,王教授居然也喜歡這種事。聽說他很不愛熱鬧的。”

徐慎如道:“那可是你們蔣教授親自勸說,并且說他也要出演,采荊才答應的。后來聽說女一號是我,采荊幾欲罷演,但因為劇社里有飯可吃,可以免除自己做飯的麻煩,他便勉力為之了。”

事后,蔣瑤山特地給男女主角拍了一張在后臺的照片,還洗了出來,給他們二人各送了一張,就是蕭令望看到的那張舊照了。

蕭令望由衷地感慨道:“真是意想不到……”

徐慎如想起演劇時的事,暗暗笑了半天,心間原本莫名的郁郁之情倒是緩解了不少。他擱下杯子,忽然突發奇想地問蕭令望道:“你吃不吃蛋糕?”

蕭令望向來喜愛甜食,不假思索便回答了:“當然吃的。”

徐慎如看一眼掛鐘,便突然地發出邀約說:“還來得及,那我們走吧?去吃蛋糕。”

年輕人答應了這份臨時的邀約。

二人同經樹木蔥郁的夜路,蕭令望不知怎麼,居然有點不敢說話:他總嫌說什麼都隔著一層。可是等出了校門,他看著一路的店鋪,想出有許多要說的話來,黃包車卻是一前一后的,完全沒了機會,惹得蕭令望恨不得要跳下車和徐慎如說話,直后悔方才把大好的說話機會全都給浪費了。

但后悔也是無用的。就在他在思前想后時,車子停了。

央大這個地界很好,離得不遠處就有商場,有電影院。什麼新鮮的都有,吃東西的地方也是從西餐廳到川菜館子一概都不缺少,全城頂這一片最時髦。

徐慎如帶他來的這家餐廳是德國人開的,裝修精巧,也很出名,或許正是剛剛那個叛徒準備來的?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懶得把蛋糕拎回家再吃,便帶著蕭令望在桌前坐了下來。

蕭令望平時最愛吃甜軟的東西,這時候對著徐慎如卻莫名羞慚。他明知對方不會這樣想,卻還是怨恨這口味使自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他此刻只想再成熟些,長得再快一些。再快些,或者更直接,生得更早一些——是不是早些出生,就可以把徐慎如成天成夜地抱在自己懷里了?而不像現在,連開口都怕被當做幼稚表演。

他此刻只恨年齡是阻礙,認定了是年齡使他錯過良多。他相逢恨晚,而把性別的鴻溝全忘懷了。

他猜徐慎如不會應允他,但也不會是因為性別這個緣故。

徐慎如需要嬌妻美妾嗎?如果需要,早就應當有了。徐慎如只會不夠愛他,或者是不肯愛他,不敢愛他——而如果這般,即使自己變成女人,那也沒什麼用處。會因為性別而有所區別的愛,也不是蕭令望真正想要的。

他想要自己不論變成什麼,徐慎如都同樣地親近他。

蕭令望舀了一小勺奶油。

甜味在嘴里化開的時候,他猝然想起照片上的茶花女,在中文翻譯里,那女郎的名字應當叫做瑪格麗特。徐慎如會像瑪格麗特一樣垂憐于一位誠懇的少年嗎?他不知道。

他也猛然驚訝于自己的離經叛道了:任何旁人都會首先擔憂這是有悖常理的愛情,而自己卻只擔憂徐慎如將永遠不肯放縱地愛他。

既然有人能憑驚鴻一瞥戀慕一位風流名妓,那麼他狂熱沉迷于某位同性的美,又算得上什麼罪惡?這無非是為世所詛咒的愛情的兩個不同分支罷了。不論是國人的上天還是洋人的上帝都不會赦免他,但蕭令望只花幾個剎那,居然就自己赦免了自己。

他將熔巖似的目光傾瀉在徐慎如身上。他想起被徐慎如演繹過,所以一定試著理解過的,那被人所質疑的愛情。思緒忽然停滯了。蕭令望忽然無比痛恨自己對那俗套的外國故事讀得太熟——只要光想想,那女人都對追求她的少年回答了什麼?

“一個吐血的、一年花費十萬的女人,對一個年輕情夫來說是很麻煩的,你這是在說孩子話!”

這就是瑪格麗特的回答。

蕭令望忽然醒了,從使他胸中冰炭交煎的迷思中回神抽身。他不知自己是怎麼吃完了蛋糕的,又是怎麼跟著徐慎如走出店門,站在燈光瑩瑩的馬路上。

他甚至還在亂七八糟地慶幸著,心想幸好徐慎如既不會在他面前咳血,也絕不缺少生活費用。

地面上,影子被拉長了。周遭有些嘈雜,但蕭令望心里的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

有一件事他不曾告訴徐慎如:之所以他能認出那照片,還能就劇本的事與徐慎如閑談幾句,是因為他今年也還在央大的劇社,而且不僅如此,他們今年用的就是蔣瑤山當年翻譯過又刪改過的那一版《茶花女》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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