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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戰場》第18章

蕭令望有些惆悵:一到開學,他便不能再這樣跟徐慎如相處了。朝夕相對并沒有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會令他厭煩,然后澆滅他心里萌生出的、大概應該稱之為愛情的火花。

反而使它熊熊燃燒,在心里逐漸清晰成形。

在春日的飛花里,古城平京十年如一日地熙熙攘攘,蕭令望卻第一次感到茫然失措了。愛神已將他瞄準,沒人能給他出謀劃策,而他尚且對所有的嚴重后果毫不自知,正勇毅地向著箭靶的方向奔跑。

而徐慎如給他講的那件陳年往事,也恰巧在這個春天迎來結局。

徐慎如聽說當年那位叛徒回了國,居然有些恍惚。時間教他習慣許多事,從刑訊留下的舊病到十年來頻仍的戰亂,與其說是接受,不如說是習慣于忍耐……

在希望和亮光到來前,他應當都可以忍耐的。

但面對那叛徒,他居然撿起些久違的少年意氣:連恨都仿佛是在那時更鮮明。

他就職于央大時便從行政院解職,至今已逾五年,但特別事務局還一直在他手里——雖然是非公開的,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他也很少過多插手何蘇玉的事。但今日這一位既然是個“老朋友”,何蘇玉也很有興致地跟他說起了,徐慎如便很難不生起親自去敘舊的愿望。

這是他留洋時的同學,革命黨最早的會員之一,當年一被盧尚書放出就潛逃到了東洋。這個人隱姓埋名十年余,回國的理由卻十分簡單而荒唐:居然是來接他一位孀居的舊情人去東洋治病。

不過后來他仔細想想,倒能理解三分,覺得此事也不算太荒唐。

對方無非是狂妄地以為不會有人再知道這事,得意忘形罷了。徐慎如在燈下與他互相端詳,只見這個人身材已經發福了。他肚腹凸起、頭發泛灰,但五官沒大變化,依稀是年輕時模樣,只是臉上添了許多皺紋。

汗珠自臉側滴答滾落,他注視了徐慎如片刻,嘴唇蠕動著出聲:“你居然還在。”

徐慎如坐在椅子上,低聲很平靜地說道:“是啊,我還在這里。”

審訊是沒有必要的,他迎來的將直接是宣判,這一點他本人也清楚。干脆利落,甚至沒有折磨,算得別樣幸運。徐慎如已經沒了十年前對待盧尚書父子的不厭其煩,他現在想起自己還專門把徐若云找來折騰一番,都差點要佩服當年自己無窮的精力和興致了。如今他更傾向于不去回想——出于厭倦,而非恐懼。

對方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我本是出來買東西的,我太太想蛋糕吃。你能不能等辦完事,叫人給我太太買一份吃?。”

徐慎如有點吃驚,但僅是一點。他知道那所謂的“太太”就是那情婦了,便頷首起身,溫文爾雅地說道:“可是過一會兒,我還有別的事。”

但其實他只是這樣隨口說說,又哪里有什麼別的事呢。了結這人之后,他便散步似的走回到自己的住處去。

夜氣溫涼,校園內氛圍安謐,似乎被古老的莊嚴包裹著,正宜情人相逢。

徐慎如拂開頭頂春枝,穿過花徑。他走得慢,風衣散著扣子,兩手都抄在口袋里,頭發散碎垂落,在燈下看著,像個飄過來的薄薄剪影。

只可惜他一直低著頭,沒向遠處細看,便不知道就在這條路的盡頭,還有一個癡迷的、明亮的青年人悄悄在等他。

草木葳蕤,空氣泛著似有若無的清甜。蕭令望深呼吸一下,睜大了眼睛,發覺徐慎如已經走到他面前了。

他擺擺手,出聲喚到:“徐校長——”

徐慎如被嚇了一跳。他定了定神,這才看清來人是誰,驚訝地笑道:“原來是你。你怎麼在這?”

蕭令望道:“我想來看看徐先生,不過今天好像不巧,家里沒人,就在這里等了等。”

徐慎如摸出鑰匙開門,請蕭令望先進去,笑問道:“你有事?等多久了?”

蕭令望輕車熟路地按開燈,看著徐慎如換了鞋子在沙發上坐下,說道:“沒有多久,也就剛來。”

那兩道目光跟著他,徐慎如突然覺得它們簡直比頂燈還晃眼,不自禁轉臉躲開了。他問蕭令望說:“小蕭,有什麼事?不著急就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的。”

今晚的事使他有些困了。他甚至懶得從口袋里把手拿出來,倚著沙發閉上眼,疲倦得不想動彈。

蕭令望沒有要緊的事,但他更不想回去。他在徐慎如旁邊坐下,找了個借口:“我是——來借書的。”

徐慎如簡單對他解釋道:“外面有些事,弄完就晚了。是我跟你說過的舊事,徹底結束了。”

屋子里有些熱,蕭令望坐在他旁邊,簡直在冒熱氣,像個熱包子。徐慎如覺得很熱,坐直身子脫下外套,想扔到對面去又沒扔好。

那件風衣連著口袋里的東西一起,嘩啦地掉在地上。蕭令望要去撿,但徐慎如已經先伸了手去撿。

可是他沒撿起來,只得再撿,手伸得很長,另一只手便不自覺搭上蕭令望的肩。

這次徐慎如還是沒有能把風衣撿起來,但蕭令望保持著那姿勢,一動也不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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