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舊戰場 第7章

《舊戰場》第7章

徐氏在京城的逐漸顯赫,要從徐慎如的祖父開始。那位老太爺是翰林出身,官至宰輔,曾受過先帝與先太后兩次顧命,在人臣之中可謂榮寵已極;徐慎如的父親是位頗有政聲的封疆大吏,長期在地方任職。

也正是因為這個,徐慎如幼時隨父在任上長大,見聞新鮮,養成了活潑的性情,這才動了出洋之念。留洋讀書現在看來是一大幸事,學成歸國在鄉里也都是可以吹噓的資本,但在二三十年前,這還是一條不正經的道路。

在那時,像徐氏這樣的名門,家中子弟無疑仍以讀書做官為正途,這一正途的代表人物,自然是嫡長子徐若云。

徐若云不僅擅長八股舉業,在詩文史書一道也頗有造詣,真正是個很難得的才子。他以探花的名次進入史館,正巧就是在徐慎如讀大學的那年,自此一路順風順水,到徐慎如回國時,已經新補了國子監祭酒的缺。

以徐若云當時的年紀,這是很難得的。在家族內外說起來,都要比徐慎如這種出國十來年不怎麼回來、和家人來往多靠通信的幼子要光彩得多。大哥是清貴文官,而徐慎如自己在旁人眼里,大概算是不知道究竟有何成就、但確乎十分擅長恃寵撒嬌的小少爺罷。

他回國那天是徐若云親自帶人去接的,在碼頭上,徐慎如一眼便認出了自家大哥。

他們長得很像,徐若云又簡直沒什麼變化。他一直在講席學官一類職務上輪轉,又性情十分簡傲,做了這麼久的官還是士子模樣,絲毫不顯老或油滑,很容易辨認。

今天來碼頭接久別的幼弟,徐若云特地換下公服,只穿了一襲青衫,頭發規規矩矩地束著,好像刻意想把自己隱藏在眾人之中。

這時候徐慎如的頭發自然已經剪了,又是初夏嫌熱,連襯衫的袖子都還挽著,一抬起頭,便見到大哥在對著自己遙遙微笑。他走過去道:“大哥?”

徐若云答話的語氣并不是特別熱絡,但十分溫存。他笑道:“阿冰回來啦。”

見面后徐若云先是上下打量徐慎如一番,又抬手把徐慎如挽著的袖子放下來,襯衫上的扣子都扣得整整齊齊了,這才滿意地說道:“父親和祖父都在家里等著你了,過兩日也許會有家宴,你準備一下。再有,過兩日便該和沈二小姐完婚,你也當準備著。”

他家在祖輩和父輩這一代都是最顯赫的一支,但都并非長房。他的母親在這時已經過世了,叔伯和堂兄弟們有的在外有的在家,在京城的人并不算多,到徐慎如回來的這一次,即使找的齊全,家宴的規模也并不是太大。

至于婚事,他也是一早就知道的。這是他的遠房表妹,名叫做沈南月,他們幼年便定了親,他又不曾在外私定終身,所以倒并未強烈地起過拒婚的念頭。

但在此前,他們二人只有幾面之緣,確實是不熟悉的。徐慎如這時二十五歲,對男子來說還很年輕,對新派人物而言,結婚也不算晚。但身為大家閨秀的沈南月已經二十四歲,按傳統的觀念來算,卻是早已在等待里把青春都虛度了。她怨恨麼?徐慎如揣測著想,她定然是怨的,只是她從不言語。

他在這點上做得確乎不好,像自小熟識的友人蔣瑤山也是幼年定的親,卻是帶著夫人一起讀的中學,又一起出的洋,在西洋結了婚。他們完婚的儀式徐慎如還參加過,夸一句郎才女貌,蔣夫人還要假作生氣地質詢他:“徐先生是在暗諷我讀書少嗎?”

這就是他不如蔣瑤山的地方。徐慎如想完了,便又要把領口解開,對徐若云撒嬌說:“怪熱的……”

徐若云抬手制止:“不行,多沒規矩。”

徐慎如便不掙扎了,跟著大哥一路坐上馬車回到了老宅。在車上,徐若云拉拉雜雜地又問了他許多話,徐慎如也還算有興致,一一地把外頭的見聞給他講了,二人相處頗為融洽。徐若云看著這走了自己一向不大贊許的路的幼弟,心里居然很感欣慰。

這時他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去天牢里跟徐慎如會面。

徐慎如被捕是在這一年的秋末。

他回家之后沒什麼正經事做,但是卻經常出門。家人并未在意,他年輕,又是末子,浪蕩一些也無甚大不了的,直到熟人的報信和刑部的公文前腳后腳地到了徐若云手里。

信上說,徐四少爺是謀反重犯,證據確鑿,只等驗明正身會審完畢,拿了口供就要繩之以法,至于是否會牽連在朝的親屬,則要待全部定案之后再做區處。

徐若云展開讀完,臉色從白到青,半天說不出話,顫抖著把信燒了,趕忙想辦法去見自家弟弟。

他獲準去獄中時,已經又過了幾日。徐若云記得清楚,那是個傍晚,一個晴天。

他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走進去的時候簡直寒毛直豎,徐慎如就在最深處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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