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舊戰場 第1章

《舊戰場》第1章

第1章 仲子君

在炎夏七月的熱浪里,蕭令望走到中央大學的校門口去。

聯考已經結束了,招生事務正在進行之中,學生們都已經放了暑假,只有幾個相關的職工在學校里,整個校園都是很安謐的。只是天氣太熱,太陽一曬,連人帶樹木仿佛要一起被曬蔫,外墻雪白的新建筑也像籠里的饅頭,白得簡直在冒熱氣。

蕭令望也嫌曬,趕忙加快了腳步。他以前曾經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但入學不久便恰逢了國家與西洋合作,要挑選人專門送到國外的軍校里去。名額有限,在報名者里一共只取十個人,那十個人其中就有蕭令望。

他因此耽誤了在文科上的學業,畢業回國之后暫時無事,便又希望能重回書桌。原來在他出洋之前,國內大學確實不乏這樣中斷之后又重新入學的舊例,但如今經了幾次改革,制度已經與前不同了,要想入學就非要按部就班地從某個高中先畢業、再參加應屆高中生的聯考不可。

時任教務長顧春嘉一向很重規矩,雖然頗感遺憾,但還是回絕了他,然而蕭令望不死心,居然找到了從前欣賞他的一位教員去說情,要求校方答應為他專門再給一個考試的機會。

他通過了考試,今天下午是到顧春嘉那里來辦手續的。

事情不算太麻煩,顧春嘉拿了表格給他,他便一一把姓名年齡什麼的填寫進去。校長徐慎如正巧也在,他一邊跟顧春嘉說事,一邊偏過頭,很好奇似的,看著蕭令望填表。

他掃了兩眼,忽然問道:“唔,原來蕭子璋是你的字麼?”

年輕人回答道:“是。”

徐慎如便笑著感慨道:“這一陣,還用字的年輕人不多了呀。”

感慨畢,他又抬頭看了蕭令望一眼,忽然說:“哦,倒是我忘了。”

但他沒有說下去,直到蕭令望問他忘了什麼,他才以疑問的口吻回答道:“參謀次長蕭令聞是你哥哥麼?”

徐慎如是想起一句話來,《詩經》里的“如圭如璋,令聞令望”八個字,這八個字里正好嵌了兩個人的名字,他又聽說過蕭令聞有個弟弟的,便自然地有了這樣的判斷。

果然,坐在對面填表的青年停下了筆,微微發窘,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點頭:“因為是我自己要來考試,不愿意宣揚這個,叫人知道了,要麼會當我用別的法子考過的,要是考不過,又未免給哥哥丟人。”

徐慎如搖頭笑了一下。他穿了件襯衫,袖口都挽著,這時候看一眼自己交握的十指,又抬起頭瞧瞧蕭令望,對那年輕人道:“你怎麼就確信自己不是‘用別的法子考過’的呢?”

蕭令望被這樣問,竟當真呆了呆,之后才回答說:“我心里知道,徐校長不是這樣的人呀。”

徐慎如“哦”了一聲,煞有介事地道:“那你知道得可真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

蕭令望眨了眨眼。這年輕人相貌很英俊,眼睛尤其黑而發亮,顯得格外活潑健康。他眨眨眼,對徐慎如道:“我相信顧先生不會容忍這樣的事。”

顧春嘉清名在外,這理由倒是很無可辯駁的。徐慎如見狀也不再逗他,只聽顧春嘉講他從軍和讀書的種種,聽完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并沒有很激賞,只暗暗想,眼前這人倒當真是個少年,全不識愁滋味、也不懂得生活分量的那一種公子少爺,單憑著一腔興致做事,東一腳西一腳的。

他這判斷不僅下得太輕易,而且下了之后還對蕭令望說了出來,惹得蕭令望很是委屈地看著他,辯解說并非如此。

徐慎如說道:“你投筆從戎,還說不是為了功名,是要做軍人來報國,那麼回來之后何不直接服役,而要讀什麼書呢?你又說你暫且還不急著想服役,只希望享受一段真正的弦歌生涯。如此說來,你不論是從軍也好,讀書也好,說到底只是為了自己高興,至于別的,那都是好聽的空話。”

蕭令望抿了抿唇,羞愧得不做聲了。但這是徐慎如未曾料到的。徐慎如心里隱然已經把他歸為公子哥兒,便覺得蕭令望不會真的為此赧顏,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直白地將自己主觀的判斷說了出來。

見到那因為受過軍訓而站得格外筆直的年輕人默默地垂下頭,徐慎如居然難得為自己的刻薄后悔一次。他轉頭瞥著顧春嘉,只見對方正對自己露出頗不贊許的神情,便使了個眼色,示意顧春嘉用手續和校規之類事情岔開了話題。

蕭令望填好了表格,慢慢地退了出去。他在門口向內又看了一眼,正好跟徐慎如對視了,那目光是含著一點溫和的歉意的,雖然沒有明說,但蕭令望感受到了,便回以滿不在乎的一笑,徐慎如這才轉開了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和徐慎如有切實的接觸,實在說不上是多麼愉快,但意外地并不令他生厭。

在這樣近距離的觀看下,他不得不承認,徐慎如無疑長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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