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民國 BE 雙男主 然脂功業 第14章

《然脂功業》第14章

  浦季賓站在那里,臉上呆愣愣的,不知怎麼,連舊小說的口吻都給逼了出來:“還說翰林風月!難為你們通今博古,才懂得什麼翰林風月。我不知道什麼是翰林風月!”說出這句話,自己聽來熟悉,待想起出處,又多一層難堪。

  這些難堪,如今看去都遠了淡了,畢竟之后更難堪的境遇,也經過了不知多少,但在當時,卻真如一座五指山,把他緊緊壓在底下。怎麼就會跟任希靖吵起來了呢?說了什麼話?統統都記不清。只是那回才終于知道,外頭人說任希靖得意之后脾氣日益變壞,確乎是真的了。

  原來以前,只是在他面前刻意溫存,才沒顯山露水。這卻并不曾感動了浦季賓。想起一些男子,慣常會在自己追求的女子面前伏低做小,那姿態一向最為浦季賓厭惡,未料卻讓自己碰上了。

  檢點這些天來,竟沒有絲毫招架,就這麼被任希靖一步步給拉了下去,居然愛上了他!淪陷啦,引誘啦,他想起這些個詞語,氣得打了個寒戰。很傳統的誘拐婦人的戲碼。

  卻低聲一笑:“我為了跟你走這一步,想過了多少為難的事,在你卻毫不明白……我太太過世還沒有四十九天,我們在這屋子里做事,是要遭報應的。”兩人站在浴室,他向鏡里看,竟幻覺全身像長了層白毛,不是那向來熟識的自己了。

  任希靖說:“季賓不要生氣了嘛。我又沒有騙你,真的就是這樣。那時候你已經結了婚,我也沒辦法的。你要是一輩子家庭完滿,難道我還為你守節嗎?這也太不近人情……”

  當然曾問過他如何與汪時敏成事。

原來兩人在國外是同學,汪時敏一向為人沉靜、獨來獨往,學問又好,便引起任希靖的注意。倒像和昔日的浦季賓是一種人了,他仿佛總對這一類的人格外矚目些。聽聞汪時敏不好交接,他日日午間夾著一本書,帶著三文治,坐到對面去吃。

  汪時敏終于沒忍住,問他:“你也讀這本嗎?”兩人相談極洽,一來二去,就從共讀一本書變作共吃一只三文治的關系,末了,又進展到了睡一床被子。

  浦季賓說:“誰關心你守不守節!只是剛發現你太隨便!想要就可以得手,而且不得手不罷休,你簡直像個打獵的老饕!見到好吃的就必須下嘴,任希靖,你究竟當我是個什麼東西?”

  說到這里,冷不丁想起任希靖躺在被窩里絮絮地夸贊他清淡可愛,那語氣何其溫厚,不禁怒道:“你說我是青菜煮豆腐,我偏要把鍋給你掀翻!”話是這樣說,心頭卻滾過一片脹痛。

  任希靖長嘆一聲。他說:“唉……做獵手,那也是很累的事。我好困了,我想睡一會兒……”

  浦季賓沒說話。他往往越需要會說話的時候,越欠缺機敏,到了這種情形下,既不知說什麼,且不愿意思量,事情一旦要百般言語來拯救,在他就已不值得為之多費唇舌似的。就這麼靜悄悄地睡了,翌日去趕早班的火車,那時,任希靖還沒起床。

  手里握著第二把面條,躡手躡腳從廚房出來。見任希靖睡得只從被里露出半個腦袋。默不作聲回到灶臺前,一咬牙,到底把面條放了回去。不煮他那份!這樣想著。

可是就要走了!又不是再不見了。何況或許以后就不想見了。

  穿好了衣服,身后有人含糊地叫他:“你走了?”

  浦季賓說:“我走了。我回家去。”

  任希靖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浦季賓答道:“我不回來!”

  他心里盼著任希靖問一句“怎麼不回來”,任希靖偏沒有。只惺忪地張開眼,道:“怎麼會……我知道了。”知道什麼了?他至今都不知道任希靖知道什麼了,只好諷刺地笑:“任先生嘛,那當然什麼都知道。”

  在家那陣,無聊得很,無事只是唱舊戲。訊息和春天一起來,人人都嚷著“開仗了”,不消說,平京已非可再回的地方,何況交通艱難。他那故鄉倒還沒淪陷,春夕輕寒翦翦,江面上霧落如紗,浦季賓在外頭散步,瞧見敵人的鐵船。

  看了兩年有余。本也想早往內地去的,他母親不允許。老太太既不愿逃難,也不肯跟家人分開,又染著病。他家里在當地過得殷實,究竟割舍不下。浦季賓倒比旁人看得開:“那些細軟,許多都在平京,難道還能找回來不成?”有過一次,就不妨礙有第二次。這戰時人過起日子仿佛更急切,沒少有人來打聽浦季賓的婚事,都被他堅拒了。

  拿不出理由來,只是拖著。在報紙上看見,任希靖他們學校頭一個入內地去了,自己在的華寧也在那邊開了學,又說任希靖也升了職務,年紀輕輕,也是知名的得意人了。他自己坐在窗下,借著秋雨聲翻家里的舊書,想起故人,遠得如那江面的霧氣,又軟得似一朵云,又遙遠,又虛幻,又使人生戀。

大抵真人如何已不重要了,只是有這麼個符號,任他是哪一位,生活就有了寄托。因此,居然真沒再聯系任希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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