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民國 BE 雙男主 然脂功業 第2章

《然脂功業》第2章

不是藏針,那太尖細,甚至有些討巧的意思,刀子要更爽利。論及文學,任希靖比他看重,浦季賓一心想求“有分量的學問”,或許是舊式讀書人的傳統,當詩文為小道。自己寫那些東西,真有意義麼?無法全信,又不愿全否認。

  亦不與任希靖爭辯,反而寫稿投稿,請張之銘幫他們辦雜志。任希靖忙不過來:要學習,還要搞運動。這些事都落在浦季賓手里,還有人不滿,說他雖然沉默,惜太傲慢。

  瞥見任希靖推門進來,浦季賓嗤道:“講話是好斗,不講,又是傲慢了。漸漸也有人說希靖好斗的不是?”

  再問:“你又去做那些——不辛苦?”是指他的“社會事業”。這一陣京里很亂,都說眼下這個軍政府要倒臺,浦季賓的室友之一,怕就在平京打起來阻斷交通,甚至被母親叫著休學回鄉侍疾去了。因此,眼下任希靖搬來與他同住。

  任希靖聞此不答,只道:“明天晚上,你還上戲園子去麼?我跟你去。”看了一出《銀空山》,一出《大登殿》。唱代戰公主那戲子,藝名叫做柳見月,正是浦季賓一向喜歡的。

  他顧著看戲,顧不上同任希靖講話,散了場才問:“你不是不喜歡這些?怎麼想起跟我來這里。”

  任希靖說:“我只是想看一看那位柳見月。”若有機會,還想到后臺去認識。在街上走著,夜風極清。浦季賓道:“現在,不就認識了麼?”抬手往天邊一指,原來路盡處有一雙垂柳,正襯著天際清黃的滿月,應了這藝名的景。

  兩人都笑了,浦季賓又問:“希靖想認識柳見月,去做甚麼?”

  只答:“就看一看。

”誰知,柳見月就死在二人看戲的轉天。要到端池去乘船,籌備南下的演出,卻在江心為人暗殺,登在報上。浦季賓見了,感慨萬端。

  居然有淚欲下,覺著難堪,到底咽了回去,只對著燈影,又落筆去寫字。他這才聽聞,柳見月以往與南邊新政府的人有勾結,此次又得罪了人。任希靖是好事之人,難道為此才想認識他?浦季賓一念及此,反而懶得問了:這時節的報紙,誰都不知道真假。

  局勢緊張過一陣,到底談判了事。執掌軍政府的老革死了(他們常這般指稱那元首),留下位大少爺,敗光了基業。當然,這是小人書式的講法,若正經說,是軍閥終于被打倒了,學生們都很高興。那少爺服了軟,只身亡命天涯,“深明大義”這一樁,連父親的名聲也挽回了不少。浦季賓松口氣之余,甚至生出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惋惜。

  暑假,浦季賓留在學校念書。任希靖也在,還有另一位同學借住在空鋪位上,是他的好朋友。黝黑精瘦,五官端正,讀法科,名叫祝芝江。浦季賓仍寫文章,出了一本薄薄冊子。祝芝江曾問他:“季賓以后要作文為生麼?”

  任希靖也攛掇:“望你筆耕不輟。”浦只搖頭,說未必。話題沒深入,卻宕開去,三人一面議論留洋回來的新教授,一面預備下學期的課程,誰知這些準備,最終都沒用上:下學期一開頭,便不太平。

  是為了反對教育部。學費騰貴,補貼遲遲不到手,甚至教員都因為工資罷過課。此外,又有許多其他的由頭:全國統一教學大綱和期末考試(虧他能想得出來!反對的同學這樣說),減少假期(因為西人的學校已臻于發達,需以此辦法趕超之),取消男女同校(口吻堅決,大約該部長專為挽救世風才出山赴任),如此這般。

  此時學生還挾著抗議軍政府的余興,又新開了學生聯合會,當然不堪忍受。聲勢尤其浩大,結局卻出乎意表:釀成了擁擠事故。現場騷亂,死傷甚眾,有記者照了相,但沒錄影,說不清源頭何在。或許真是因為中間經行一道窄街,全然出于巧合……這些話,浦季賓都是在警局里聽的。

  暑假里三人有時趁夜漫步,偌大平京幾乎踏遍,沒少路過警察局,他卻從未想過有一日被抓進去。任希靖曾指給他看:“喏,就那邊。”原來就在必經之路上,他平常不往拐彎瞧,才沒注意。向內匆匆窺視,是座老院子,慣例灰瓦紅墻,墻內種了高大槐樹。

  浦季賓說:“這上頭沒有琉璃瓦,倒比有了好看。我不喜歡那東西,黃澄澄、綠油油的,不好看。”兩人共享一套水鄉式的審美趨向。警察在門口踱步,舊制服還沒徹底換完,樹上不知什麼東西落下來,踩上去發黏。

  那天的游行,浦季賓起初沒準備參加。被任希靖拉去籌備,竟成了主犯之一:口號傳單同請愿書都出自他手。他連名字都不曾署過。落筆時,有同學問:“為什麼?”

  謹慎或者膽怯都不能宣之于口。浦季賓只說:“既然是宣傳,誰寫的又有什麼區別?我也不是為了沽名釣譽才做這個。”贏得一席了喝彩。

  但這點自保伎倆后來并沒派上用場。起初堅持抗辯,受審日久,便虛飄飄的,連反問也說不出口,當場似被說服了,過后又覺悚然,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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