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扶他起來,又聽見他斷斷續續道:「你殺我了……他不會……放過你……哥求你……」
我沉默了。
這貨的心好像海底針。
能把我扔在朝云峰不管不顧十三年,又能裝得如此在乎我。
我讓哥哥半靠在我懷里,抬手去輸些內力,替他鎮壓傷勢。
可掌心一觸他后背,我便一驚。
怎會有人尚且在世,內里經脈卻破碎至此?
我皺起眉,仔細探去。
只見他渾身內力幾乎于無,上下大穴好像被什麼封住一般,經脈也支離破碎到驚人的地步。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伸手就要去扒他衣服。
我哥卻忽然伸手,攔下了我。
有了我的內力和緩,他面色好了許多,卻還是虛弱。
「你怎麼來這麼早?」
洞內火苗忽明忽暗,映著他慘敗的臉。
我心道,我不來難道真由皇上找到你,再穿你了你骨?
他抬手撫上我的發,笑道:「哥哥就要死了,阿寺也算替爹娘報仇了,阿寺開心嗎?」
「滾!」我語氣豪橫,一把打開他的手,鼻子卻莫名地酸了起來。
他固執地伸手,就要摸我的頭。
「阿寺,你都長這麼大了,哥哥對不起你,這麼多年,都沒有照顧好你。」
他的掌心是涼的,可我卻覺得有點暖。
如果……如果這雙手沒有沾了我們親生父母的血,那該多好啊。
我別過臉,任鼻子發酸:「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親手殺爹娘?那個時候你也才十歲,你怎麼敢的?我不信。別到你死了,我還恨著你。」
我哥默默搖了搖頭。
又是這樣!
我氣得將劍架在他脖子上,怒道:「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兒了,什麼不能同你面對?長著嘴就是用來說話的,你以為你委屈自己了,別人就能過得好了嗎?當年奪嫡之爭何其殘酷,你卻帶著逃難時撿到的小娃娃,寧可自己吃泥巴,也緊著他,你分明不是不忠不孝之人!」
「你若不說,我就殺了你為爹娘報仇!」
我哥抬頭,像是勾起什麼美好回憶一般,唇邊露出一絲淺淡的微笑:「那個小娃娃……」
話未說完,他便眉頭猛地蹙起,雙手緊緊捂住胸口,接連嘔出好幾口血來。
我忙掐過他的腕子。
只覺得他的脈如鼓點般跳動,來回攢動著,好似要撕爛他這具身體!
這……這是發作了?
我心中一驚,直接上手撕開了他的衣衫。
我哥瘋狂掙扎:「別看,別看,我這個樣子會嚇到你的。」
奈何他力氣已經耗盡,我一手就將他摁在墻上。
我哥背對著我,哀求道:「別看,求你了別看。」
「也別告訴皇上,哥哥求你了。」
我翻了個白眼,利索一掌將其劈暈。
往下一看,呼吸頓時一滯。
我哥的胸膛上,竟然有九顆鉆入身體的釘子!
8
怪不得,他渾身內力被封,經脈破碎,身體差成這樣。
這九顆釘子,全釘在他的大穴上!
這對習武之人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不敢想究竟我哥是做了什麼,才會受到如此殘忍的對待。
只是慌忙合攏他衣衫,將他背起。
這不急著治療,還在等什麼?
然而我剛出洞口,就看見一排燃燒的火把。
皇上冷著臉,他的目光停在我哥被撕爛的衣服上。
「夏侯爺,夜深露重,你帶著你哥,要去哪里?」
9
皇上臉色難看。
我忙道:「陛下,快傳太醫啊,我哥又發病了。」
皇上向我伸手,固執道:「把朕的小師父給朕。」
我惦念著我哥身上的九顆釘子和他昏迷前的哀求,不敢松手。
皇上忽地生了氣,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大步走過,一把將我哥從我背上撕下來,自己端著。
「來人,回宮!」
這一撕一喊,竟然將我哥折騰得醒了。
他剛醒就倒吸冷氣,微微喘著,好像在壓抑什麼痛苦。
我聽著心中更急,竟口不擇言道:「陛下,夏葉做了再多錯事也是我靖安侯一脈,您不能無故囚禁他,把他給臣,讓臣帶他去看病吧!」
皇上腳步一頓。
他半回過頭,陰惻惻道:「夏葉已死!尸體還在皇陵埋著,這是你哥自己選的路。」
「而今爵位由你承襲,他便再也不是什麼靖安侯,他是朕一人的禁臠,朕想讓他怎麼活,他就怎麼活。」
我哥聽了,嘲諷一笑,道:「皇上說得對。」
「報!」正僵持之際,一隊護衛匆匆趕來,為首的正是禁軍統領。
他捧著穿琵琶骨的鉤子,看見我哥一愣。
「回稟皇上,您要的刑具,臣請來了!」
皇上把我哥放在石頭上,拿著鉤子在我哥背上來回比畫。
「既然醒了,不如試試朕給你打的新物件,用它來約束你,總比什麼手鏈腳鏈有用多吧?」
我哥挺直了腰板,勉強道:「皇上所言有理。」
「對嘛,狗就得用狗鏈拴著。」
鋒利的鉤尖在我哥單薄的背上來回移動,皇上噙著笑,不時便用一下力,刺破我哥的衣衫。
我的心提在嗓子眼里。
瑪德這叫什麼事,他們兩個鬧別扭,為何要我來擔這個驚受這個怕?
禁軍統領時不時瞥一眼我哥,他抱拳:「陛下,我聽著夏大人呼吸沉重,想來今日狀況不好,咱們不如改天?」
皇上把玩著鉤子,聞言一笑。
「葉統領,你果然還是這麼善良。好,朕就聽你一人的。」
他親自扶起葉統領,向我哥道:「你知道嗎?當年你重傷朕,就是他照顧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