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生日那天,關山越到底說了什麼?
他一字一字啄吻著我的掌心,無聲祈愿:
「請允許我。」
我想要笑,但眼眶酸澀。
我想大哭,可愉悅感如滅頂襲來。
我想逃,但不知何時,我已經成了蛛網上一只被粘住的小蟲。
所有的掙扎,都是對捕食者的邀請訊號。
原來不知何時,這股視線凝成的繩索,也早已掛在了我的脖子上。
關山越,你他媽的……
「你他媽的。」
我猛地用領帶勒住他的脖子,很用力,他蒼白的肌膚立刻暈上薄紅,嗆咳不止。
可即使這樣,他仍舊沒有掙扎,而是后仰露出脆弱的脖頸,仿佛引頸受戮。
薄唇咧開,他在笑。
我也笑了,單手扯住領帶末端,牽著他膝行了兩步。
隨后俯身,拍了拍他的臉。
我想過要放過你的,你這個死變態。
「你他媽的……就一輩子當我的狗吧,關山越。」
他抬眼,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我,壓舌吐出一個字:
「汪。」
25
后來我才知道,周茜茜壓根不是喜歡關山越,也不喜歡我。
「我是你們的 CP 粉!」
她滿目星光,炯炯有神地盯著我和關山越相牽的手:
「你們果然在一起了對不對?果然是因為我的助攻嗎?」
關山越一本正經地點頭:「多虧了你。」
「啊啊啊啊啊顏顏!我就知道!我嗑的 CP 是真的!」
周茜茜興奮地抱了一下一旁耷拉著臉的季沐顏。
季沐顏死魚眼:「走開!我和你是對家!」
她偷偷看了我兩眼,扭捏上前:「對不起啊方時哥,我不知道我哥這麼瘋,你放心,我爸媽已經把他送得遠遠的了,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
「……還有,之前談話那次,你說你不會喜歡一條狗……那時候,關山越就在你身后。
」
季沐顏越說越心虛,頭幾乎扎到地里:「我故意沒告訴你……對不起。」
「沒關系。」
我沒告訴她,季沐澤直到現在還會每天給我發上百條消息。
但我早已掌握讓他安靜的訣竅。
——只要告訴他「是你把我推向了關山越」就夠了。
況且……
我瞟了一眼關山越,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他的視線。
「那時候,估計他也爽到了。」
26
大學畢業后,關山越作為副手,和我一同進入方家的公司。
作為慶祝,我送了他一個項圈。
圈口很小,戴上后異物感很強烈,每一聲呼吸、每一次吞咽,都能感受到皮革帶來的壓力和束縛感。
同樣的,他的每一聲呼吸、每一次吞咽,都會比正常時刻放大百倍,毫無保留地回饋到我的耳中。
「把你的狗牙收一收,」我命令道,「咬疼我了。」
「抱歉,少爺。」
關山越喘息粗重,他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視線順著我的臉一路向下,落到腰間。
「在想什麼?」
我連他的大腦都想掌控。
「在想……」
他屈膝下蹲,熾熱的手掌托住我的小腿,聲音冷冽。
卻有一絲裂隙,順著冰面碎開。
「少爺的腰,也很細。」
冰雪消融,我落入一池纏人的泥沼。
27
結束后,我瞇眼看著關山越熟練地撈起頭發,用素圈綁出一個小揪揪。
便宜貨而已,他卻從不摘下。
我有點好奇:「有什麼特殊寓意?」
他轉過臉,神情莫測:「你忘了?這是你的東西。」
我絞盡腦汁:「我們曾經見過?我對你施以援手,你從此一見鐘情、念念不忘?」
「是很難忘。」關山越唇角微翹,目光灼灼,「不過不是情債,而是仇債。」
「方時,我恨了你六年。」
28.關山越番外
自從孤兒院體檢查出是熊貓血后,我曾貧血過很長一段時間。
珍貴的熊貓血,廉價而無人問津的孤兒,孰輕孰重,幾乎沒人會猶豫。
自愿或被迫,我獻過很多次血。
血液從橡膠管中流走,裝滿一袋袋血包,身體會感覺很輕盈,大腦卻很重,仿佛脖子支撐不了頭顱,會隨時折斷。
……如果真的折斷了,創口處還能流出血嗎?
我面無表情地想。
珍貴的食物源源不斷地送過來,如同填鴨般想盡辦法塞進身體,轉化成新的血液。
直到皮膚不再比床單還白、針眼的瘀青開始消退時,再度卷起袖子,讓那根螞蟥鉆進血管里。
養病的時候我喜歡讀書,現實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我困于苦室中,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未來。
書中寫「上帝使人在受苦之地昌盛」,我躺在狹小的醫療室內,望著發霉的天花板,想:
究竟要怎樣的昌盛,才能配得上我的降生呢?
大概是七八歲那年,命運迎來了轉機。
當地著名的企業家夫婦來資助孤兒院,所有人都換上了過年才能穿的新衣服,提前三天將祝福語背得滾瓜爛熟。
院長將我們這些肢體健全、五官整齊、智商正常的孩子挑出來,在寒冬里一動不動地站著,等待「boss」檢閱。
那天來了很多人。
記者、媒體、愛心人士、企業的工作人員,但我記得最清楚的,仍舊是方時從豪車上走下來的樣子。
他燙著栗色的卷發,穿著翻領的小羊皮靴子。
像是櫥窗擺臺上精致的玩偶,大而圓的眼睛嵌在巴掌大的臉上,肌膚瑩潤,唇畔殷紅,好奇地綴在父母身后,打量著眼前陌生的一切。
像一頭小羊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