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微動,就立刻被我伸手捂住:「噓,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焦褐色的眼睛凝視著我,眼底火光跳動,啟唇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像是在輕吻著我的掌心。
胸腔里簡直像是揣了一堆活蹦亂跳的鴿子,翅膀撲騰起來,羽毛漫天,短暫地遮蔽了我的視線。
我收回手,悄悄攥緊手心。
爸媽的禮物也隨之送到,不出我所料,是支票和最新款游戲機,還有一車合作伙伴的贈禮。
我讓司機把這堆禮盒全部搬進來,一個個拆開。
領帶、袖扣、手表、筆記本、高定皮鞋、各種搭配飾品……
我隨手拿起一條領帶在關山越身上比了比:「喜歡嗎?」
他任由我打扮:「你喜歡這種風格?」
我點頭,他也跟著點頭:「喜歡。」
「送你了。」
我又拿起一副某高奢品牌的平光眼鏡:「喜歡嗎?」
只要他點頭,我便通通塞過去。
半個小時后,我坐在滿地拆開的禮物盒中,看著關山越渾身穿戴一新——
挺拔的黑色西裝,襯衫領口由窄邊條紋領帶緊束,金絲鏡片遮住鋒利的眼尾,襯得肌膚冷白如霜,矜貴傲然。
關山越的頭發已經有點長了,他脫下手腕的素圈,在腦后扎了一個小揪揪。
我怔怔仰視著他冷漠鋒利的臉孔,恍惚間甚至幻覺,看到了多年后那個只手遮天的商業新貴。
這才是他原有的模樣。
這份錯覺在幾秒后消失。
關山越溫順地蹲在我面前,迎著我的眼神:「你有話對我說是嗎?方時。」
我點頭,伸手拽住他的領帶末端,用力一扯。
他狼狽地往前撐,鼻尖幾乎擦到我的鼻尖,修長的手臂按在我身體兩側,像是一個擁抱。
我慢慢用領帶一圈圈纏住手掌,收緊、再收緊。
直至扣住那枚精致的溫莎結時,關山越已經呼吸不暢,喉結滾動,鼻息漸沉。
「學校有一個交換生的推薦名額,我替你報了名,審核通過了。」
我緊盯著他震顫的瞳孔,慢慢道:
「這場訓狗游戲,就此結束吧。」
他呼吸急促,不動聲色的表情寸寸開裂,「……為什麼?」
我松開手,仔細替他將這條皺巴巴的領帶塞回前襟,笑道:「因為少爺我玩膩了。」
此時門鈴第三次響起,關山越急迫地伸出手,拽住我的手腕,像是恐懼一場美夢的消散,啞聲問:
「你不再需要我了,對嗎?」
「是啊。」鎖孔轉動的聲音響起,季沐澤轉著鑰匙,似笑非笑地靠在門檻上,「——因為他有男朋友了。」
22
「生日快樂,寶貝。」
季沐澤曬黑許多的手掌扣著我的后頸,借擁抱時在我耳畔壓低聲音道:「高興點,笑出來。」
我扯出笑容,看著關山越:「我們有話要說,你先回去吧。」
季沐澤勾起一個挑釁的冷笑:「滾吧,喪家之犬。」
「方時,這就是你的選擇?」
關山越眼底泛起血絲,臉色更加蒼白,哪怕站得筆直,身上仍透露著一股虛弱與悲傷。
他陰郁地注視著我,再度確認:「你不要我了?」
「對。」我聲音清晰地回答,「我不要你了,關山越。」
空氣死一般寂靜。
那雙焦褐色的眼睛也在這焦灼的氣氛中被不斷加熱、升溫、熬得黏稠熾熱,仿佛要從眼神中再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無數雙視線,牽在我身上。
我打了個寒戰。
良久,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樣,關山越輕聲說出重復無數次的回答:「好。
」
關山越走的那天,季沐澤沒讓我去送他。
「反正以后不會再見了,再說了,當初我走的時候,你也沒來送我。」
他躺在沙發上,長臂一拉把我拽到他懷里,滿臉怨氣。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被送出國的嗎?就是他給我爸媽打的小報告!」
季沐澤將毛茸茸的腦袋埋進我頸窩里,委屈道:「我早就說過這小子很陰,是你不信我。」
「松手。」
我一巴掌拍在他臉上,季沐澤被打疼了,皺眉問我:「你干嗎?」
我言簡意賅:「滾。」
他一骨碌翻起身,氣笑了:「行啊方時,過河拆橋?你不怕我告訴叔叔阿姨?」
「你告啊。」我也冷笑地看著他,「你告訴他們,你霸凌他們的親兒子,還用盡手段把他趕走,咱們一塊死。哦,對了,物證我已經刪掉了,人證如今也走了。你猜我爸媽日理萬機,會不會騰出時間聽完你的鬼話!」
季沐澤面色鐵青,胸口劇烈地起伏,咬牙擠出幾個字:
「所以你之前,一直都在騙我,對不對?」
我沖他豎中指:「滾回去留學,再也不見,死同性戀!」
「方時!」
季沐澤惱怒地將我壓在沙發上,手指鐵似的箍著我的手腕。
我疼得皺眉,想要伸腿踹他,卻被他用膝蓋頂開腿。
他雙眸黝黑可怖,眼神瘋狂。
涼意一點點從尾椎骨爬上來,我慫了:「季沐澤,你別這樣……」
「方時,我他媽不是關山越,也沒那麼賤骨頭。」他單手掐著我的下巴,淡淡道,「你招惹了我,引狼入室,就要自負后果。」
我拼命掙扎,到了這個時候,脫口而出的名字居然還是關山越。
季沐澤陰氣森森地扯開唇角,笑著說:「老子今晚弄死你。
」
在他即將俯身的前一瞬——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季沐澤罵了聲,敲門聲平穩有序地響著,大有不開門就敲到地老天荒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