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你的主人是誰。」
「挑食不是良好的品德,少爺。」
我第一次聽關山越說這麼長的一句話,嘈雜的食堂里,他的聲音清晰、穩定,毫無阻隔地傳進耳朵。
「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東西。」
「吃得飽,才能長高。」
兩句話,穩準狠地踩進我的雷區。
我霍地站起來,惱怒地一腳踹向他的小腿:「閉嘴!」
然而看似弱不禁風的關山越卻紋絲不動,他的小腿像是包著鋼鐵,反倒令我踢疼了腳。
因為相互的作用力,我沒穩住平衡,一屁股向后,坐到了季沐澤的大腿上。
季沐澤忍著笑攬住我的腰,幫我固定身體,一手親昵地摸了摸我的頭,火上澆油:「我們小時還在發育期呢。」
小弟捂著嘴,想笑又不敢笑。
我陰沉下臉,徹底生氣了。
「關你屁事!」
我拉著關山越的領子迫使他彎腰,隨后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他蒼白的側臉立刻浮現出紅痕。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食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
我不管不顧,蠻橫地發著脾氣,「不要做多余的事。記住,你就是我方時的一條狗!」
季沐澤有些擔憂地站起來,把我往后扯:「方時……」
關山越被扇歪的臉極輕地動了動,喉結下壓時牽動側臉的線條,鋒芒畢露。
一雙眼很緩慢地轉過來,像盯住獵物的狼。
我手指微蜷,強撐道:「回、回答呢!」
他沉默良久,眾目睽睽下,張口:
「汪。」
04
最終,我還是滿腹怨氣地吃完了那盤飯。
因為我突然發現,不光關山越,就連季沐澤,甚至是我身邊的小跟班,全都比我高!
雖然現在才高二,還有充足的生長空間,但平時沒注意到的一些細節,開始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浮現——
體育課上,季沐澤輕松地投籃。
訂校服時,隔了兩個號的尺碼。
就連排座位,也是我更靠前。
自習課上,我沒忍住,給同桌傳紙條:【請問你是怎麼長這麼高的?】
等紙條傳回來后,一把塞到袖子里,借口上廁所,在隔間里偷偷打開。
【遺傳吧,再加上我喜歡喝牛奶,可以補鈣。】
遺傳……爸媽確實很高,仔細一想,關山越也確實遺傳了這個優點。
我冷著臉想,把目光放在后半句話上。
雖然大男人喝牛奶很奇怪,但……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我趕緊將紙條沖進馬桶里,出來洗手時,腳步聲卻悄然不見。
我也沒在意,不經意間瞥到面前的鏡子,卻看到一個人,正靜靜站在我背后。
「靠!」
我沒忍住罵了一聲,轉過頭,發現居然是關山越。
驚怒交加,我破口大罵:「死變態!你神經病吧?!」
他置若罔聞,向前走了一步,將我堵在洗手池邊緣。
焦褐色的眼球下移,垂眼盯著我。
「方時,」他突然叫我的名字,「對不起,我不該當眾說你矮。」
「……」
被霸凌者道歉,我一秒心理負擔都沒有,理直氣壯地接受了。
說到底,都是這家伙的錯,直勾勾地盯著同性看,惡心又變態。
還搞人身攻擊,沒把他打成小薄餅干算我脾氣好。
「只是道歉就夠了嗎?」我眼珠一轉,「算了,想也知道你這個窮鬼買不了什麼好東西。這樣吧,以后你每天早上,都給我帶一包牛奶。」
「好。」
他答應了,卻沒讓步,而是擼起袖子,彎腰,擰開水龍頭洗手。
視我如無物。
我被他擠在胸膛和洗手臺中間,怒了。
媽的,長得高了不起嗎?
我將他用力推開,抱臂冷笑:「狗怎麼可以比人還高?不準讓我仰視你。」
「所以現在,跪下。」
05
關山越不是條乖順的好狗。
但儼然,我掌握著他的死穴。
在這所連廁所都金碧輝煌的貴族學校里,沒了貧困生補助,他就只能喝西北風。
因此,我絲毫不擔心他會反抗。
果然,關山越沉默片刻,屈膝蹲了下來,左側的膝蓋點地,倒也勉強算是跪姿。
我看著他烏黑的發頂,愉悅順著尾椎骨升起,令頭皮都有點發麻。
「乖狗狗,」我言簡意賅,「把手給我。」
關山越抬起右手。
因為剛剛洗過,所以手掌冰冷,指尖泛著紅,看著脆弱又清冷。
但手指骨節分明,又細又長,明明我的手也不算小,他的掌心仍舊比我的掌心大上一圈,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將他的手擦干凈。
一根根握著手指擦拭時,關山越就安靜地抬著頭,焦褐色的眼睛愈發黏著,像是捕捉飛蟲的蜘蛛網,用視線攫取我,咀嚼我。
我在他沉默的服從中,獲得了至高無上的心理快感。
男主怎樣?真少爺又怎樣?
不還是要為了我一件衣服的錢,言聽計從?
我翹著嘴角,幾乎要笑出聲。
「關山越。」
關山越,你很討厭我吧?
所以——
「一輩子,都當我的狗吧。」
06
「方時,你到底要留著他到什麼時候?」
關山越又一次捏著我的飯卡為我打飯時,季沐澤終于忍不住抱怨。
「都一個星期了,你也該玩夠了吧?」
他焦躁地敲打著桌面,眼神不善地盯著人群中鶴立雞群的關山越。
作為我的狗,關山越當然不能再穿洗得發白的舊校服,我給他從頭到腳置辦了一身新的,劉海也梳了上去,露出鋒銳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