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麼愛吃炸雞?”左誠探過腦袋,十分不可思議地問。
顧組長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扭頭看左誠:“不是要湊全套玩具嗎……”
然后他就看到左誠睜大了眼睛,然后像小孩子似的笑了。
“我要那麼多干什麼?一個就行。”
顧凌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玩具是左誠自己想要的。
不過左保鏢運氣不錯,他拆出的玩具,居然真的就是海報主打的那個紅色款小飛機,從盒子里拿出來時是個圓滾滾的蛋,左誠嘴里叼著雞塊,一邊非常認真地擺弄著,從蛋狀形態變成了一架飛機,再從飛機形態變成了一個小機器人。
顧凌咬著吸管喝可樂,坐在對面看左誠玩兒,那個塑料的小玩意兒做工還算精致,但并不是多麼復雜的東西——3歲+的玩具能有多大難度。
這種玩具,顧凌在小學時候就不稀罕了。
但是對面的這個大男孩兒,卻好像研究得津津有味。玩了好一陣子,左誠忽然抬起頭,沖著顧凌很認真地說:“謝謝你。”
快餐店里一大堆嘰嘰喳喳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吵吵鬧鬧,大呼小叫,左誠的聲音夾雜其間,顧凌疑心自己聽錯,但面對著的這張臉上,卻洋溢著真實的開心滿足。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不知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溫柔:“不客氣。”
約會結束后各回各家,看著邁巴赫駛離,顧凌撥通了柯明軒的電話,也沒聊閑話,一上來問的就是左誠。
“你覺得我能追到左誠嗎?”
柯明軒答得特別松弛,說得也很實在。
“好不好追,要看你追到手以后打算怎麼樣。
”
顧凌思索著沒接話,柯明軒就不緊不慢地繼續往下說。
“如果你只是覺得這孩子挺有意思,想多多跟他親近,那可能會挺難的——只談戀愛不負責,別說左誠自個兒了,邊以秋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是不負責任的人嗎?!”顧組長非常的不服氣。
“那新的問題就來了。”柯明軒在那頭好像是在笑,“凌老師能接受一個只有小學學歷的人成為你的伴侶嗎?”
是的,顧凌的媽媽,是一名老師,而且是Z市最優秀中學的教導主任。
當年顧凌之所以在高中就出了柜,并不是他自個兒在小小年紀就能完全堅定了自己的性取向,而是幾張眉來眼去的曖昧小紙條,落到了自己親媽的手上。
凌女士當時的反應非常冷靜,沒有責罵兒子,更沒有處理另一個男孩子。她只是跟兒子很認真地深談了一下,告訴顧凌,以你現在的年紀和身份,無論是“喜歡”還是“愛”,你都承擔不起,更何況對給方還和你同一性別。
想要把這條路走下去,就拿出合格的表現,來證明你、你們,能為自己的將來負責。
——換句話說,先考上個足以安身立命的好學校。
顧凌頂住了親媽的考驗,考上了自己的首選目標,而另一個人失敗了,沒能跟顧凌在帝都成功會師。之后短短半年的兩地生涯,初戀無疾而終。
后來顧凌也就沒怎麼再往這方面用過心,凌女士倒也不著急,給兒子提的要求是:你喜歡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首先得是個努力上進的人,其次就是得般配,不高攀也不將就,選誰不選誰,想好了,因為是一輩子的事。
這標準看著挺寬松的,實際上綿里藏針地橫了道寬闊門檻。畢竟光只是“般配”兩個字,就能跟橡皮筋似的抻長又縮短。
“我媽是個講道理的人。”過了一會兒,顧凌冷靜地開了口。
“可是左誠未必是喲。”柯明軒這會真的笑了,非但是笑,而且顧凌確定這個多年損友是在明目張膽的嘲笑。“萬一——我是說萬一,你的家人不接受他,那麼左誠一定會把你揍得連媽都不認識你。”
(十一)
顧凌沒明白這是什麼邏輯:“為什麼挨打的是我?”
“因為父母如果有什麼不滿意,責任不在長輩,一定都是這個當兒子的居中沒做好。”柯明軒說得一本正經,聽起來好像還確實很有道理。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是之前邊以秋開導左誠的,有段時間這個小朋友對于我家里特別不滿意,總覺得我父親虧待了他老板。”
“可是邊以秋揍你了麼?”
“……”柯明軒沉默了一瞬,之后好像非常認真地強調道,“我們那叫,切磋。但是左誠對上你……”
顧凌忽然覺得心有點累。
不管柯明軒是不是在嚇唬他吧,總之,掛了這通電話之后,顧組長心里那叫一個七上八下。他坐在自個兒車里琢磨了五分鐘,然后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半,還行,不是很晚。
原本打算回警局宿舍的車,慢吞吞調轉了車頭,去往了另一個方向。
顧組長的父親是個搞地質的,去年已經退休了,今年年初又被返聘回去,說是在某省某縣疑似發現了貴重金屬礦藏。凌女士年輕的時候經常跟老公兩地,倒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帶著兒子住著空蕩蕩的大房子,后來顧凌參加工作了,警隊分配了宿舍,挺孝順的大兒子說還是想陪著媽媽住,結果被凌女士趕了出去:“走走走,趕緊搬出去,挺大小伙子了總粘著媽干什麼,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自個兒清清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