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彬彬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坐下來:“是和心哥有關的?”
“嗯。”張大富的口吻很隨意,“上周日晚上十一點前后,余心人在哪里?”
余心連續幾天沒來自己這里吃飯,楊真覺得奇怪。
他沒有余心的聯系方式,也不知道余心住在哪里。在門口掃地的時候他看到七婆的孫子放學回家了,于是把他攔下。
“你奶奶的背還疼不疼?”
小孩說貼過膏藥,現在不疼了。
楊真記得那些膏藥是余心買的。
“最近怎麼不見你們練習捏罐了?”楊真笑著問,“你學會了?”
小孩眨眨眼睛:“心哥不在。”
楊真連忙繼續問:“他去哪兒了?”
小孩很直接:“被張叔抓了。”
楊真腳上的輔具已經可以去除,他手里一根拐杖,走了近一個小時才到余心家樓下。
有些事情用點心,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德勝街的個個街坊消息都很靈通。
余心打的人姓鄭,手臂骨折了,臉也破相了。說嚴重也不算特別嚴重,但那人報了警。余心是有案底的,最嚴重的一次是刑拘半年,所以事情一出來,他很快又被逮進去了。
協警張大富是余心的熟人,余彬彬花了一點錢,給余心疏通關系,他被關了48小時就放了出來。為什麼能放?這個就不太清楚了。街坊們紛紛搖頭,他們也只知道個大概。
楊真氣壞了。他是要搞鄭中和的,但絕對不是這個搞法。與其給他一頓飽揍,不如讓他身敗名裂,家財四散。他采取的手段和余心這樣的混混完全不同,他甚至已經設好了局,就等鄭中和跳下去。
這下壞菜了。
樓下是余彬彬的修車鋪,關門了。從黑漆漆的樓道走上去,聲控燈一閃一閃,他聽到有炒菜的聲音,有動畫片的聲音,還有余彬彬的大嗓門。
循著大嗓門走到五樓。五樓就是最高層了,樓梯左右各有一間房子,都開著門。余彬彬從501走出來,往502走去,嘴里罵罵咧咧:“我不管了,不管了……”
看到楊真,余彬彬愣了一下,連跳幾個臺階抓住他手:“楊哥,你勸勸心哥吧。他真的很久沒動手了,肯定有原因。那人肯定哪里招惹了他,不然不會下手這麼狠的,樹枝都給抽斷了……”
聽街坊說,余心打那個人的原因是“看他不順眼”。
楊真沒說一句話,直接從余彬彬身邊走過,進了501的門,順手關上。
余心坐在窗臺上看風景,手指間是一根轉來轉去的煙。外頭也沒什麼可看的,就是樓,高的矮的,新的舊的。幾個塑料袋在天上飛來飛去,斷線風箏一樣。
“為什麼揍鄭中和?”楊真問。
余心回過頭,楊真看到他臉上有一道抓痕,應該是被鄭中和撓的。
“看他不順眼。”
楊真一路壓著氣過來。他太了解鄭中和了,兩人是戀人,又是工作伙伴,鄭中和有多麼善于找漏洞,他真的一清二楚。
“你被放出來,是不是因為鄭中和推翻了自己的口供,說他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你。”
余心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他頓了頓,抓抓腦袋開口:“他看不到我,我也不曉得怎麼就確定是我了。反正我一直沒認。”
“他不是撓了你麼?”楊真不耐煩地說,“驗一驗他手上的血就知道了。”
“沒驗。”余心說,“他一開始就說是我。
說不出我名字,但是說了相貌。”
楊真站在這間小套間里,胸口悶燒著一把火。
果然,鄭中和知道是余心打的,他一開始言之鑿鑿地說是余心,其實是賭一把。不是就罷了,就說自己沒認清楚,是的話就好了,太好了——是余心打的,怎麼都跟楊真脫不了關系。
然后等了兩天,等人關飽了,又立刻推翻自己的結論,說天太黑了看不清。
他是在給楊真信號。余心這一次栽不栽,完全拿捏在楊真手里。
楊真的臉色變化幾番,非常糟糕。這是他第一次到余心家里來,余心心里是挺高興的,就是臉上有個傷痕,不好看。家里也沒收拾,亂七八糟的,他覺得興奮,又有些尷尬。
從窗臺上跳下來,余心搓搓手:“來都來了,吃個飯再走吧?”
楊真心里轉著許多個念頭,一時沒留意他說什麼。
“生什麼氣啊?”余心見他眉頭鎖得死緊,問他,“給你出氣,不好嗎?”
“好個屁!”楊真怒道,“你懂什麼!”
余心愣了一下,臉上的興奮褪去了:“……對,我是流氓,流氓不懂。”
楊真差點氣得背過氣去:“你說什麼?”
余心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一些,但因為拉開了些距離,所以不用仰頭。
“我就是想幫你而已。”他平靜說,“張叔罵我,彬彬和喬喬罵我,連你也罵我。我沒什麼本事,給你出氣也不行嗎?”
“您別。”楊真想到自己早就給鄭中和埋好的陷阱現在一個都不能用了,就怎麼都冷靜不下來,“不需要。”
余心退了幾步,坐回沙發里。他的指尖有點兒抖,那根一直沒點的煙掉下來了。背脊靠著沙發,劣質皮料承托著他,讓他有了些力氣。
他不知道楊真為什麼生氣,但他自己也在生氣。
“算了。”余心低聲說,“早知道你不需要我幫,我也沒必要去惹這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