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婆家里做菜,暫時沒有鹽,就借一點。”余心說。
“那我昨天剛買的辣醬呢?”楊真覺得很累,“本來吃白斬雞就不應該蘸辣椒醬,所以我沒買多少。那個是誰啊?你就讓他拿走一瓶了?”
“是對面的陳叔,他腿腳不方便,超市太遠。”余心說,“我今晚幫他去買東西,順便給你帶一瓶啊。”
楊真說我不是小氣。
余心說我知道,我也不是瞎大方。
兩人默默對視了幾秒,楊真先把目光移開了。余心穿著件被汗打濕的背心,一頭短得扎手的頭發豎起來,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自己,讓他覺得挺好笑的。也不是生氣,而是無奈,因為這樣的余心和他印象中那位余心,有許許多多的不同。
楊真:“……你很敗家啊知不知道?”
余心心頭一熱,喜上眉梢:“敗家?敗誰的家?我和你是一家?”
楊真:“你再這樣,以后別來了。”
余心忘了自己這頓飯是用來抵保護費的,連忙承諾再也不隨便把店里的東西給人。
楊真收拾好廚房的東西,準備跟余心一起吃飯。店里現在主要還是賣雞,他打算等自己腿傷好了之后再開始售賣套餐。電飯鍋里只有白飯,他為了引余心上鉤,連白飯也盡力做得好吃,切了兩根皇上皇臘腸扔進去。飯煮好的時候,臘腸的香氣會完全被蒸汽烘出來,那些死去的肉類靈魂全都活潑潑地重生了,一團團涌出來,勾得人口水流。
余心很喜歡吃這種簡單的飯。但今天他一反常態,從隨身帶來的包里掏出兩個飯盒。
楊真:“?”
他在桌上放了一碟清炒白菜,一碟剩下的白斬雞。
等他坐下來,余心滿臉喜色,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兩個飯盒。
楊真看看飯盒,又看看余心。他覺得余心現在的表情十分有趣,像是一個極力渴求贊賞的孩子。
他做戲做到足,裝出吃驚的表情:“你做的?”
余心又緊張,又高興:“是。我不太會做菜,就炒飯還行。”
飯盒里是金色的菠蘿炒飯,間雜著豌豆粒、玉米、蛋碎,賣相實在不太好看,且因為在密封的容器里放了一段時間,熱氣在盒子中凝成了水滴,飯粒有些潮濕了。楊真看著就不想吃,無奈余心神情太殷切,他只好拿著飯盒站起來:“有些冷了,我去叮一下。”
廚房是楊真的地盤,余心不能進去,于是看著楊真小心走進去,把飯盒放進了微波爐。
余心也不著急,他對自己的這個拿手菜是有信心的,于是一片片地夾起白飯里的臘腸吃。
微波爐緩慢轉動,楊真突然抬起頭,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腿傷怎麼回事?”
余心咽了口里的臘腸,謹慎地點頭。
“沒什麼,就是騎單車下山的時候,剎車出了問題,把骨頭摔斷了。”楊真說。
余心“哦”了一聲。
他倒是沒覺得十分心疼。身為男人,身為一個混黑道的男人,余心覺得男人身上受點兒傷,不是什麼大事情。
“車撞得比較狠。”楊真若無其事,“我檢查過,剎車線被剪斷了。”
余心吃了一驚,幾乎要站起來:“誰干的!”
楊真笑笑,不說話,從完成工作任務的微波爐里取出飯盒。余心還兀自震驚著,只見楊真把兩個飯盒疊放在一起,轉身走出來。
他心中一動,連忙制止:“楊……”
來不及了。楊真的手一顫,兩個飯盒同時從他手中掉落,直摔下地。
余心只來得及抓住一個,另一個落在地上,蓋子砰地松開,里頭的東西全都灑了出來。
楊真盡力遺憾:“可惜了,我沒拿穩。”
余心匆匆抬頭看他一眼,將手里的飯盒放在一旁,蹲下拂去他腳面的飯粒。“你腳還疼嗎現在?”余心一邊撿一邊問,“還有多久才好?”
沒聽到楊真的回答,余心抬起頭。
楊真垂下眼睛看著他,店里的燈光落在他頭頂上。余心發現楊真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忖度,興奮,和一點點已經飛快消失的輕蔑。
“楊真?”
楊真點了點頭,低聲說:“疼的,每天都疼。”
他聲音低沉,說話間伸出手,在余心的腦袋上摸了摸。
余心的臉有點紅,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只能拼命眨眼:“?”
“你明天再給我做吧。”楊真說。
余心仍舊蹲在地上仰視他,喉結輕動,咽了口唾沫:“好。”
☆、第4章
余彬彬到余心家里還洗干凈的飯盒,看到余心坐在客廳里,面前是幾本相冊和一堆照片。
“心哥,干啥呢?”余彬彬好奇地湊上去,“要我幫忙麼?”
“找一個人。”余心說。
余彬彬好奇地看地上的照片,發現余心現在端詳著的是兩張畢業照。一張初中,一張高中。
兩張照片里余心都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以他的身高其實是不應該站最后一排的,但他站就站了,也沒人敢說什麼。余心穿了個褲衩,皺著眉頭,盯著這兩張照片看了又看。
“哥,找誰啊?報仇還是要債?我幫你!”余彬彬說。
余心白他一眼:“你別摻和,別吵我,我自己想。”
余彬彬于是不出聲了,悄悄挪走去燒水。
余心不甘心,又拿起那些照片仔細觀察,試圖從照片上某個人的臉上找出與楊真相似的痕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