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對她來說,遠沒有錢重要,孟元雄在她們葛家,什麼也不是。
“你耍我!!”
陳挽平靜看著他,如看無力回天的將死之人。
心中涌上遲來的暢意。
平靜點點頭:“說了講話要講證據。”
“你惡意誘導交易,泄露商業機密,坐莊操縱股市,一件就夠你吃一壺的了,陳挽,你等著收證監的罰牌吧!”
“不勞煩,”陳挽氣定神閑,內心毫無波瀾,“他們的黃牌我已經收到了。”
無所謂。
擾亂市場經濟秩序犯罪的證明標準太高了,陳挽被請去喝茶也不是第一次,深諳其中的灰色地帶,他是一百二十分確定了自己能全身而退才冒的這個險。
陳挽特意找卓智軒請了他國外的同學幫忙操盤,只要交易地點不在國內,那這就是個擦邊球,證監不可能找到任何實質性的破綻和證據,最多是提醒警告。
否則就不只是去問話而已了。
況且,陳挽是在為葛惜辦事,葛惜就算不想保他,新到手的股權也還在他手上。
陳挽愿意費工夫同廖全周旋不過是為了連同陳家斬草除根。
藏弓烹狗過河拆橋,陳挽出類拔萃,無人其二。
廖全目光錚錚胸口起伏,說不出話來,陳挽勾唇一笑,優雅轉身,重新換上一副如沐春風的完美面具,如翩躚蝴蝶潛入花花燈火之中。
“四少,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陳秉信還沒有正式承認陳挽的身份,但下面的人是最會見風使舵的,連稱呼都很及時地改了。
陳挽端著酒杯過去,陳秉信由大房和二房姨太一左一右攙扶,身后跟著一片二三房的子侄。
這些天榮信在陳挽的暗中操盤下,股價持續走高,陳秉信可謂滿面春風,根本不知,山雨欲來風滿樓。
陳挽冷眼這歌舞升平的一切,竟然有種無法形容的亢奮。
最后一塊拼圖已經到手,很快,他就要親手將這艘早已千瘡百孔的輪船送入大海深淵,這些肖想過趙聲閣的人,將會一個一個消失,陳挽感到一種久違的暢快。
幾房子侄都來奉承陳秉信,說了好些吉祥話,甚至有人彩衣娛親,陳寶盈演奏了提琴,陳裕寫了長長一篇祝賀詞,唯得陳挽不冷不熱。
陳秉信從前小瞧了這個一直冷落的兒子的能耐,如今不滿于他的不受控制,敲了敲拐杖吩附,今晚的賓客很重要,等會宴席開始,你先去敬許叔一杯,酒倒滿。”
雖然榮信近來勢頭不錯,但后勁不足,陳秉信一直想拿下煙草出口貿易這張長期飯票,許繼名是個關鍵人物,陳裕一直搞不定。
陳挽平靜不帶感情地看過去,眼底染上涼意。
許繼名的癖好在海市是出了名的,六十好幾的人,前不久剛進了一方男妾,比他小四十來歲的大學生。
此人陰險油滑,和許多企業的高層都關系不清因此手上資源不少,陳秉信這時候讓陳挽去敬酒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許繼名喜歡陳挽這個類型,陳秉信也存了借機馴化陳挽的心思,在隆重盛大的場合建立自己的威嚴是每一個中老年男人的本能,且陳挽如今插手榮信事務,如不可控,后患無窮。
幾房姨太投來微妙的目光,旁的后生間傳出輕蔑的竊笑,這些天陳挽搶了他們不少風頭,也拿了他們不少東西,但到頭來,還不是個以色侍人的東西。
和他的母親一樣。
陳挽胃里翻攪,巋然不動,出言譏諷:“原來榮信已經至于此了麼?那您就是讓我典身賣命,怕是也無法起死回生。”
“胡說什麼!”陳秉信低斥,他最不喜人提榮信受創,不肯正面直視自己一手締造起來的基業已是明日黃花江河日下的事實,拐杖重重打在桌角,“不過是敬個酒,普通的人情往來,就與我扯這些不三不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二姨太圓場:“阿挽,今日是你爸爸的生日,你不要氣他,不過喝個酒,你媽媽年輕時候也陪你許叔喝過的,”她精致的臉上有種海市有錢太太特有的精明與惡毒,話說一半,不清不楚,故意惹人猜想,“那會兒,可不只喝喝酒呢——”
知情的人臉上都露出曖味的笑,陳挽心頭像被大火燃過。
陳挽自認為這些年來心理素質日被磨煉得尚算強韌,但在這一刻仍是像被當眾撕去衣衫般難堪。
這些人毫不遮掩地在公眾場合用輕蔑的語氣惡臭的言語羞辱一個女子。
宋清妙一開始并不是這樣的,她的本性并沒有那樣輕浮,只是被人按進染缸里太久,從掙扎到麻木,逐漸忘記自己原本的模樣也忘記了抵抗,最后被浮華遮了眼,成了權勢漩渦中心的泡沫。
她有她的天真,亦有她的可憐,罪魁禍首,是把她推進深淵的男人。
男人用女人當棋子換取利益,最后女人被笑風塵,何其歹毒和可笑。
陳挽冰冷鎮定的目光掃過去,事到如今,無須再忍辱負重,他不卑不亢,字字句句,震得人頭皮發麻:“太太不必說這種引人遐想的暖味話,那些都并非我母親自愿,是你的丈夫誘導、逼迫她去做的,你自己也知道他這些年他逼迫我母親去做交際換了多少東西,不是靠我母親去交際、斡旋、笑臉迎人,他能有今日的身價?二太太,你也不過是他手下的犧牲品,和我母親同是棋子,何必相互為難,他從前賣女人如今賣兒女,二太太,你也要當心,陳寶怡今年也十六了,你可要好好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