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和座位是按身份分的。
陳挽被安排在譚又明他們一桌,一個單獨包間,人不多,都是他們平時圈子里有來往那幾個,說俗一點,叫派系。
陳挽被分到這個桌完全是因為他跟今日的老板本人關系過硬,且他哪個關系圈都不屬于,真要說實話,他在今日到場的賓客里其實哪一桌都夠不上身份。
陳挽不覺得窘迫,神色坦然坐在譚又明旁邊,這次他和趙聲閣沒再隔著一個桌,但也不算很近,圓桌很大,從角度來看,他可能坐在對方的視域盲區里。
再加上他不大說話,趙聲閣可能都沒注意桌上還有他這號人。
趙聲閣今晚沒出幾次筷著,酒也是淺嘗輒止,陳挽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個菜單是他擬的,和別桌稍微有點不同。
下午卓智軒說這一桌算自己人,不用跟別桌選那些千篇一律中看不中用的菜品,要陳挽隨便點,試一試他們酒店斥重金從意大利和成都請回來的七星廚師的手藝。
陳挽便不怎麼客氣,但趙聲閣這次好似不大買賬,陳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趙聲閣是很難討好的,所以絕大數人摸不到準脈,陳挽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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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懂哇,挽就是那種靠譜的、萬能的、有求必應的朋友!!
第9章 9.羅密歐與茱麗葉
趙聲閣下午剛從老宅抽身過來,一般他回老宅的話,是不會允許人在宅里搞大宴的,但自他回國還未抽空出來見過旁支,因此老爺子把人都叫了過來。
趙家內部倒沒有什麼太狗血的豪門恩怨與勾心斗角,直系的幾房都是吃喝玩樂娛樂至死的紈绔二世祖,全仰仗趙聲閣一人供著他們后半生的榮華富貴,是以明隆集團的權利根基一直都較為集中且穩定。
除了在專斷、控制欲強的趙茂崢面前,趙聲閣從很小就獲得了很大話語權,況且這些年,趙茂崢年紀上去,身體大不如前了。
趙聲閣年紀輕,但位份高,有時候旁支里奔五的叔伯都要喊他一聲小爺,倒是家族里的小孩兒,叫他一聲大哥。
趙聲閣少年老成,面上都穩重地應了,其實心里煩死了,恨不得把這一個個嘰里呱啦的小蘿卜頭們一個個扔到外面的泳池。
趙聲閣天之驕子,出類拔萃,年節的時候直系的旁支的都愛把小孩往他面前送,趙聲閣就得給紅包,按照家族儀式對他們殷殷囑咐認真念書快高長大之類,好像得他一句囑咐能開光似的。
回到老宅時人都己經到齊,長環形圓桌坐滿人,趙茂崢也已在主位就坐,不過趙聲閣沒到,沒有人動筷。
等趙聲閣坐下之后,晚餐才正式開始。
因為沒有太激烈的利益爭奪,氛圍倒也有一種虛假的溫馨,幾房女眷都殷勤關懷問候趙聲閣,后又打趣起家族里的年輕子弟的婚嫁大事,不過是沒有人敢過問趙聲閣的。
公事、私事都不敢。
沒人能做他的主。
趙宅的菜那麼多年了還是不合趙聲閣的胃口,他掀開湯盅,垂眸掃了眼,心里嘆了口氣,應付完一頓飯,他便乘坐沈宗年的車來了卓智軒的新酒店。
坐陳挽旁邊的一個青年叫蔣應,人很和氣,是留美回來的畫家,書香世家名門正派,目前在海市做策展人和古玩鑒賞。
他不是商海里打打殺殺的人,但同沈宗年關系很好,便也不大忌諱問起前段時間大家都諱莫如深的事。
“我聽家里的長輩說,麥太太現在還日日去隆明大廈門口喊冤抗議。”
譚又明嗤道:“把她老公去夜店玩嫩模的照片拍到她面前都不信,麥家輝跳樓前還坑了她一把,把債務全轉到她還沒畢業的女兒名下去了。”
另一個人有些無奈搖頭,對趙聲閣說:“現在傳得更加
變本加厲,最新的版本是麥家輝跳下去前的最后一通電話是你打過去的,現在個個膽寒,就怕接到你的死亡來電。”
趙聲閣不知是在想什麼事情,看大家都看過來了眸心才重新聚焦,很多時候,應酬啊開會啊,旁人覺得他沉穩少言,不動聲色,但有時候他其實是在發呆想自己的事。
趙聲閣也知道這件事最近鬧得滿城風雨,他自己是無所謂什麼名聲的,閻王也好羅剎也罷,他拿熱餐巾擦干凈手,平靜地跟大家解釋:“我沒有打,只是雙方選擇了履行合同的不同方式。”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期限屆滿,債權人趙聲閣選擇申請執行,債務人麥家輝選擇永久破產。
聽他是這麼分析的,大家便都靜了一瞬,換了個話題。
在場陳挽資歷輩分最低,他主動負責給大家盛湯,轉盤轉到趙聲閣面前時他正在跟沈宗年說話,沒有拿,譚又明想吃個別的,便把轉盤轉走了。
陳挽手指點著酒杯,懷疑前幾次是否只是自己撞彩,趙聲閣挑剔他是知道的,但也沒像今晚那樣無從下手。
還是時間已過去太久,讀書時代出現在他們學校食堂的少年趙聲閣是他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