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肖杭眉頭都沒皺一下,馬上就跑去接人。
宋焦果然是喝多了,盤著腿坐在花壇里,安安靜靜地靠著樹。
時肖杭隔著老遠喊他:“宋焦!”
也不知道宋焦看沒看清人,抬起頭就朝他那邊咧著嘴巴傻乎乎地笑。
時肖杭擔心他吹久了風,跑過去先摸了摸他的臉,不冰,又捏了捏他的手,卻是涼的。
說出的話就帶了些責備:“怎麼不回宿舍,傻坐在這里?”
宋焦說:“難受。”
臉色與平常無異,盯著時肖杭的眸子卻是醉后的模樣,濕漉漉的。
時肖杭只好轉身蹲下來,宋焦“嘿嘿”一笑,朝他背上撲了過去,時肖杭差點摔個大馬趴。
臨近門禁的點,路上沒有幾個人,時肖杭背著他慢慢地走。宋焦老老實實在他背上趴著,沒有班長說的一丁點“死活不進來”的賴皮樣子。
時肖杭有點奇怪,于是問他:“喝了多少?”
“不多,就是被人摻雜了。”
口齒清楚,連傻笑聲都沒有了。
時肖杭心中一動,把他往上托了托,雙臂圈得更緊了些:“宋焦你到底醉沒醉?”
“醉了,”宋焦又吃吃笑起來,笑了兩聲就把臉埋到他肩窩里,悶聲道,“你走這麼快干什麼?”
時肖杭干脆停了下來,站在路燈下,跟他一起莫名其妙地笑:“我是誰?”
宋焦環在他脖子上的手突然移了上來,捧著時肖杭的臉左右晃了兩下。
“時大狗。”
時肖杭掐了他大腿一把:“好好說話。”
宋焦卻突然不出聲了,沒過一小會,時肖杭覺得頸窩里一熱,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個軟軟熱熱的東西就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焦的唇。
等意識到這點時,時肖杭心尖尖都軟了,偏過頭軟聲細語:“怎麼了?”
宋焦輕輕吻了他脖子一下:“想你。”
說完又像是沒有滿足一般,對著同一個位置“叭叭叭”連親三口,聲音大到生怕時肖杭聽不見。
時肖杭又好氣又好笑,剛準備罵他,結果聽見宋焦委屈死了的聲音。
“時大狗,我想你,我怎麼這麼想你?”
我怎麼這麼想你?
簡簡單單七個字,從宋焦嘴里說出來聽在時肖杭耳中,曾在當年那個不算寂靜的夜里,聽得時肖杭滿心柔情,胸腔之中好似一汪春水暗自波動。
可在如今這個寂靜得過分的夜里,時肖杭躺在床上,亦一遍遍問自己:我怎麼這麼想你?
再無人聽見,再不能攪動人心。
時肖杭把手從臉上拿開,一片濕涼。
03
之后的兩年里,時肖杭再也沒見過宋焦。他相過親,都是他媽安排的。起先他是能躲則躲,他睡過很長時間發小家,他試著逢年過節就出國,他媽氣結,卻拿他毫無辦法。
直到在和宋焦分手后的第三個情人節里,他發現自家冰箱里有一聽快過期的啤酒。
時肖杭從來不喝啤酒,但宋焦偏偏喜歡那種苦澀但不辛辣的味道。這聽酒是誰的,自然不言而喻。
時肖杭發了瘋一般大掃除,宋焦的東西清出了整整三個大紙箱。
宋焦搬進來的時候,他只帶了一個行李箱,搬出去了,帶走的還是那個行李箱。時肖杭就真以為他只有那個箱子了,卻沒想到,這兩室一廳的小破房里,角角落落全是他的東西。
看著那三個紙箱,時肖杭恍然想起,自己馬上就要奔三了。
04
與瘋狂大掃除有得一拼的是,時肖杭開始瘋狂的對待工作,像個剛來公司的實習生一樣。
但到底是有些吃不消的,有時候被項目煩得腦仁都疼,時肖杭會去吸煙室抽煙,路過茶水間看到女同事圍成一團在喝咖啡,難免會聽到一些八卦。
誰誰和誰誰誰搞對象了,誰誰是走后門進來的。二老板這傻逼是不是沒有性生活,王姓客戶一定是包了二奶……以及,誰誰誰被甩了,前兩天在電梯外把客戶認成了前男友,真是笑死人了。
時肖杭聽了,也嘴角勾了勾,仿佛最后一個八卦的主人公不是他。
宋焦是個很有少女心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時肖杭也會被迫追幾部肥皂劇。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宋焦像只貓一樣窩在他懷里,看到被迫分手的戀人,他就聳一下鼻子。看到男主把別的女孩背影認成了女主,他就嚎啕大哭。時肖杭卻因女孩回過頭時,男主故作心痛的夸張表情笑個半死。
一邊笑一邊吐槽:“這男主演技好差。”
宋焦抬頭罵他:“時肖杭你有良心嗎?”
時肖杭自然說沒有,卻怎麼也想不到沒良心的自己,有朝一日會拿著資料就沖出去,一手撐在墻上,一手拼命拽住公司客戶的手腕。
“宋焦!”他喊得慌張,已然是亂了分寸。
被他抓住的人回過頭,倏然對上時肖杭黯下去的眸子,他只詫了一瞬,便溫柔地笑起來:“先生,你可能認錯人了。”
是必然認錯人了。
遑論背影再怎麼相像,轉過身來時,臉也不是宋焦的。
時肖杭松開手,靠在墻邊頹然忖量:如果有良心的宋焦看見這一幕了,他是會笑還是大哭一場?
時肖杭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