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宋焦再也沒有時間去商店。

六月四日，復習的最后一天。

全校高考生在教室門前的走廊上撕卷子扔書，宋焦沒有湊這個熱鬧，他繞到了理科2班。

那時候，時肖杭桌上已經沒有一本書了，不知道是被誰拿走了，還是興奮之下被誰一起撕了扔了。

宋焦心中一片茫然。

11.

六月八日下午五點半，突然下起暴雨。

這是歷年來都很少出現的情況。

宋焦從考場出來，門口已經被家長和考生圍得水泄不通。宋焦抬起頭看了一下天，這雨應該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

宋焦把考袋放到褲兜里，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就這樣沖進雨中，卻突然被人捉住了手臂。

在宋焦側頭之前，一把藍色的雨傘先遞到了他的眼前。

宋焦心頭沒由來的一跳。

他突然不敢伸手。

直到旁邊有人從他與雨傘之間穿了出去。

然后有人沖他說：“喂，宋焦，你發什麼愣？”

宋焦這才回神，抬起頭，目光沒有停在身側，而是直接越過旁邊兩個人，落在第三個人的臉上。

他旁邊的第三位，時肖杭永遠的距離。

“時……”

宋焦生生住了口。

那人嘆了一口氣，繞過來直接撐傘。

“好久不見，”時肖杭說，“宋焦。”

宋焦依舊沒有說話。

時肖杭自顧自地撐開傘，直接牽起他的手腕，把他拽進雨中，一下子，暴雨擊在傘面的聲音鋪天蓋地般壓下來。

宋焦恍恍惚惚，沒有半分真實感。

任他牽著出了校門口，再任他牽著到了車站。雨越來越大，混合著公交車的鳴笛聲，時肖杭又說了一句什麼，宋焦完全沒有聽清。

“我說好！”

時肖杭提高了聲音。

“什麼好？！”宋焦沖他喊。

時肖杭松開他，從口袋里翻出一張粉色的便利貼。

宋焦知道，那不是時肖杭寫過的任何一張。

因為那是高考前，他夾在筆記本里放在時肖杭桌上的那一張。

有公交車從他們旁邊發車，壓過水坑，時肖杭下意識轉身，把宋焦攬進懷里。黃泥水瞬間激起，悉數濺在了時肖杭的腿上。

車子早已開過，時肖杭卻沒有松開的意思，宋焦掙了掙，時肖杭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說好，我們考同一個大學，我說好。”

狹窄的雨傘下，時肖杭和宋焦都像高三那場運動會一般，再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如雷，如鼓，如有小鹿，瘋狂亂撞。

（工作篇）

01

和時肖杭分手，是宋焦提過千百次，時肖杭也挽留過千百次的，卻只有這一次，時肖杭覺得不想再做掙扎。

很累。

少年的時候靠著滿腔熱血，相愛出柜一氣呵成，親人好友的唇槍舌劍尚且不能傷之分毫，卻從未想過平淡穩定之后，這份感情會敗給一些雞毛蒜皮芝麻綠豆的小事。

多麼可笑。

起初時肖杭不能接受，不僅是因為不舍，也因為不甘，更為了自己那點自尊。到了后來，宋焦每提一次，看向他的眼神就平淡一分，終于到了這次，時肖杭發現他眼中毫無波瀾，好像只是過來知會他一聲。

宋焦行李都包好了，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他：“時肖杭，我們分了吧。”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是我喝醉在門口吐了？還是我他媽又忘了小姨子的生日？時肖杭不進來，靠在門邊思索。

他醉得一塌糊涂，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才發現自己沒有吐，今天也不是宋清晨的生日。

那就是沒有理由了。

行，那就分吧，分個干凈。

時肖杭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可真沒意思，居然強迫一個早就叫累喊停的人，不斷的陪著自己堅持。可多走了這幾步又如何呢？到頭來還不是要自食惡果。

宋焦累，他比宋焦還要累。

時肖杭隨意脫了鞋，跌跌撞撞的往廁所里去，宋焦習慣性過來扶他，卻被他輕輕拂開了手。

“夠了宋焦，”時肖杭忍住反胃，對他道，“我們剛剛分手了，我不問原因，但我醉了，今天不送你。”

宋焦看著他，不足半分鐘，他轉身過去拿行李。

02

沒有宋焦照顧的宿醉難受得幾乎要了命。

時肖杭趴在廁所里吐了一地板，吐到什麼也吐不出來了，五臟六腑幾乎都在抽著疼，他才扶著墻爬起來。然后胡亂洗澡，換衣服，拖地，喝水，再躺回床上，看著對面宋焦忘了關的柜門很久之后，他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其實時肖杭很少喝酒，至少很少喝醉。在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比起他，宋焦喝醉的次數遠遠要多得多。

時肖杭很喜歡看宋焦喝醉的樣子，臉不會紅但是整個人都是傻傻的，只要有人過來跟他說話，他就眉眼彎彎。當然，有更多的原因是來自于，往往只有那個時候他們才有為數不多的，能正大光明在眾多熟人面前，像普通情侶一般在夜晚的大街上相互擁抱的機會。

大一軍訓完的第一個晚上，宋焦醉得不行。當時時肖杭還在宿舍，在打包那幾件臟得不行的軍訓服，班長跑過來敲門：“時肖杭你快去一趟北門，宋焦喝大了，坐在花壇邊上死活賴著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