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罷竟真的挽起襯衫袖口往廚房里去，程湛檸如在夢中，只覺得費柏城今天真的奇怪，猶似驚弓之鳥。

程湛檸躺在床上，仔細理著費柏城今天說過的話，心中本是一片茫然，過了一陣才輕輕“啊”了一聲，他突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08程湛檸這次被燙傷是真的冤，巨冤。

程湛檸新接的劇叫《天下孤城》女主是最近很火的小花旦李瀟雨，本來普普通通的一個開機儀式，誰也沒想到都順利結束了，到了最后卻蹦出個什麼李瀟雨的黑粉。

程湛檸當時剛接到費柏城的電話，費柏城說他恰好在這邊辦事，順便接他一起去吃午餐。人聲鼎沸之間，程湛檸舉著手機四處張望，突然聽得費柏城說了一句“你別動，我看到你了！”

程湛檸果然不敢亂動了，片刻之后，他就看見費柏城從人群之間擠了出來，然后眉眼帶笑，朝他一步一步走近。

費柏城不笑的時候本就好看，笑起來更是不得了，程湛檸看著他迎面而來就沒由來的心頭亂跳，有些控制不住地迎了上去。

也就正是在那個時候，費柏城將要從李瀟雨身邊擦過，李瀟雨卻突然朝他那個方向推來一個人，并且尖叫了一聲：“硫酸！”

幾乎是同一時間，程湛檸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后面騷動的人往前用力一推，他整個人都朝費柏城撲去，費柏城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他。

不過頃刻之間，程湛檸幾乎全部裸露在外的整條左臂一陣劇痛。

“湛檸！”

又是眾口囂囂，程湛檸卻只能聽到費柏城的聲音，沒有了一貫的沉穩，像是竭盡全力在壓抑著自己。

程湛檸還來不及分辨這聲音里頭到底有些什麼，就感覺自己已經被費柏城攔腰抱起，往人群外擠了出去。

費柏城一邊擠一邊低下頭喊他：“你別怕，馬上去醫院。程湛檸，你別怕。”

程湛檸想說費總我不怕，這他媽不是硫酸，只是開水。又想說費總我不怕，明明是你比較怕吧？

可是他一張嘴，卻先是“啊”的一聲慘叫。

疼，是真的很疼，程湛檸沒想到在盛夏的高溫里被潑到開水是這種滋味，疼到他都幾乎都要相信這是硫酸了。

09死定了。

這是程湛檸的第一想法。

媽的，真冤，本來怎麼也潑不到我身上的。

這是程湛檸的第二想法。

而現在，程湛檸躺在床上，終于想通了費柏城今天一整天的不安是從何而來的。

費柏城以為程湛檸是故意替他擋了這一下。

想通這一點后程湛檸覺得臉都燒得慌，他認為這件事很有必要跟費柏城解釋一下，于是匆忙下床，卻又在廚房門口生生停住了腳步。

他看見費柏城在熬一鍋粥，左手邊放著手機，砧板上還有一點瘦肉，費柏城探頭去看手機的時候，鍋蓋又已經呼呼作響了，水也一直忘了關，地上還滾了兩三個皮蛋。

總之一切都很糟糕，除了“系著半截粉色圍裙的費柏城，光是看著背影都很養眼”這一點之外。

程湛檸突然在這時就冒出了第三個想法：倘若當時看清了這杯水是朝費柏城而去的，我會不會真的去擋？

程湛檸無從得知，只好懷著忐忑又躺回了床上。

廚房里再是亂成一團，費柏城端到房里的粥還算是精致的。

程湛檸看得食指大動，要伸手拿勺子的時候，費柏城卻堅持要喂他。

程湛檸哭笑不得，好心提醒他：“費總，我傷的是左手……”

費柏城卻只是淡淡瞥他一眼，義正辭嚴道：“你現在只剩右手了，能不用的時候就不用，免得都用壞了。”

這是哪里來的歪理？

偏偏費柏城還說得理直氣壯，仿佛這個言論再正確不過了。

程湛檸都不敢反駁，只能連忙收手，再張開嘴巴，樣子很是滑稽。

費柏城瞧了輕聲一笑，說：“乖。”

一勺粥就送進了程湛檸嘴里。

費柏城這時候還沒脫下圍裙，程湛檸能看見圍裙正面的小豬佩奇，幼稚而又好笑，實在是與這個男人的氣質不符。

程湛檸憋笑憋得辛苦，費柏城卻不自知，只一勺一勺為他舀粥，他吃一口，費柏城便夸他一下。

“乖。”

嗓音沒有了下午的慌亂，取而代之的是程湛檸再也不能熟悉的沙啞與沉穩，卻偏偏還是能聽得他心猿意馬。

大事不妙。

程湛檸心想，倘若自己當時看清了那杯水是朝費柏城而去的，他也勢必會去擋一擋。

10一碗皮蛋瘦肉粥，程湛檸最后只吃了一半便怎麼也不肯再吃了。費柏城捧著碗卻久久沒有離開，他坐在床邊把碗里剩下的瘦肉一通亂攪，攪得成了一團。

程湛檸看了看他，問：“費總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說？”

費柏城先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最后干脆站了起來，在他床前踱了好幾步。

看得程湛檸頭都大了。

費柏城這才停下來，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那個程湛檸，要不我們試著在一起吧，好不好？”

程湛檸懵了懵，想說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可他看了費柏城一眼，又覺得費柏城這個表情好似還有后文，于是索性抬頭不語。

果不其然，費柏城只停片刻便又開口了：“就是我們試著做一下戀人，而不是情人，你覺得怎麼樣？”

你覺得怎麼樣？

費柏城鮮少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尤其是程湛檸還從這點溫柔里聽出了幾分不安，又有幾分討好。

驕傲如費總，幾時這樣低聲下氣了。

程湛檸只覺得自己呼吸一窒，但很快他又笑了，帶些輕快地說：“費總你這是在跟我告白嗎？”

像是并沒有當真。

費柏城不再回答他，卻也沒有跟著笑，他只是用一種非常認真的眼神去跟程湛檸對視，直到程湛檸敗下陣來，惶然收回視線。

費柏城這才輕輕“嗯”了一聲，不再有先前的慌亂。

這時已經是日落時分了，有些霞光從窗戶那邊投了過來，落在床上，又有些落在了費柏城身上。

一下子人和光，看上去都很溫柔。

費柏城又開始糟蹋那碗粥，捏著勺柄一下一下轉開，又一下一下地轉回來，只是這次攪了沒幾個回合，手就被人輕輕按住了。

費柏城馬上抬頭去看程湛檸。

“那就試一下吧費總。”

程湛檸偏著頭朝他笑：“我已經答應了，你這手就別抖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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