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言諾無法接受。
16、
他連著對言謹說了三次喜歡。
第一次言謹笑著答:“哥哥也喜歡你的呀。”
第二次言謹笑得更深了,還抬手揉了他的頭發:“知道知道,只是今天為什麼說這個?”
第三次,言謹卻斂了笑容。
17、
其實言謹是很少笑的。
在其他人面前,嘴角都難得勾一勾。
言諾卻時常見言謹的笑臉。
以至于言謹一旦不笑,不需多說什麼,言諾已先就心慌起來:“小謹哥哥,”他怯生生拽言謹的衣角——擺明是撒嬌的意思,平常他叫言謹只叫“哥”,壞一點就大咧咧地叫“老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言謹垂下眼,又揉了揉他的頭發:“諾諾,這種事情,不能拿來開玩笑。”
“我沒有,”言諾聽出言謹話里的息事寧人,急了,猛抬起頭,咬牙切齒的,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幼獸,“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就算你生氣我也要說——我喜歡你,是那種喜歡。”
言謹的眼神黯了一黯。
深黑色的眼眸里有些東西言諾看不懂。
“哥?”
言謹沒有應答。
只是閉上。
揉了揉眉心,長長地嘆了口氣。
19、
“我沒生你的氣。要生,也是生我自己的氣。”
“你從懂事開始就跟在我身邊,世界里只有我,什麼都靠我,什麼都聽我的話,自然容易產生這樣的錯覺。”
“青春期的荷爾蒙,加上一點首次印記效應。”
“這沒什麼,別害怕。”
“等你長大一點,接觸了更大的世界,更多的人,有了更精彩的人生,這種錯覺就會消失了。”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不是你的錯。”
20、
言諾乖乖地安靜地聽完。
沉吟片刻。
忽然猛地抓住言謹的手腕:
“那哥哥不能找其他人。
”
“嗯?”
“既然是哥哥的錯,那哥哥得負起責任來。在我的‘錯覺’消失之前,不能找其他人,否則我回頭,看到哥哥不在了,我豈不是,我那個,我就,我就……”他一想到那個場景,內臟都疼得蜷縮起來,眼眶刺痛著發熱,皺著眉,抿著嘴唇,搜索自己貧瘠的知識儲備,想找出一種足以嚇唬言謹的惡咒。
不等他找出來,言謹的手指就落在他的嘴唇上。
一個阻止他繼續發言的手勢:“好。”
“誒?”
“不需要‘就’,是我的錯,我負責,”言謹把言諾的手撈起來,認認真真地拉鉤鉤,“就按你說的——在你的錯覺消失之前,我絕不找其他人。”
“真的?”
“嗯?”
“不騙我?”
“什麼時候騙過你?”
言諾長長地舒了口氣,整個人像抽掉脊梁骨一樣,軟進言謹懷里,勾住言謹的脖子,給他臉上一個濕噠噠的“吧唧”:“哥哥最好了!”
21、
喜歡別人是不可能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言諾年紀不大,對自己的感情倒是已經有很清晰的認識和規劃。
不過倒可以努力學習演技,裝作不喜歡的樣子。
畢竟如果喜歡表現得太露骨,言謹就一副“都是我把你拐帶歪了”,壓力大得快要胃痛的樣子。
他才剛接手言家的生意。
已經夠忙夠辛苦的。
言諾可不舍得讓他為自己再操心。
22、
就按言謹的思路,乖乖地去“試一試”接觸“外面的世界”。
試的很小心。
在同樣家世的年輕人里,實在顯得太過謹慎拘泥:機車啊、跑車這種危險的項目自然不用提;安穩地坐著打牌,心理也算著數,輸贏超過一個月零花就找借口溜號;去酒吧,還不到十點就往回趕,場子都沒熱,也不知是去干嘛的。
其實言謹沒給他設門禁。
但他潛意識里生怕言謹加班回家看不到他會擔心——他總記得,十二三歲的時候,有一次考試失利,心里難過,藏在書房柜子里。
言謹滿世界找他。
他卻在柜子里睡著。
被從柜子里抱出來的時候,睜眼看到,言謹臉黑得像盛夏午后暴雨前的天空,整個人充滿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氣魄,眼睛幾乎是血紅色——還以為要被打了。
言謹的手果然高高抬起。
然而最后只是輕輕落下——落在他后腦勺的亂發上,揉貓那樣呼嚕了兩把:
“下次別這樣了。”
23、
言諾是最聽話的。
言謹的話,他每一句都記在心里。
24、
反倒是言謹現在好像就不想讓他這麼乖了。
總把他往外推。
介紹他各種稀奇古怪朋友。買給他各種亂七八糟東西。
今天送一輛跑車。明天送一個酒吧。后天送一支樂隊。
每個常用的包里都有言謹黑卡的副卡。還專門留了字條,叫他隨便花。
言諾不明白這是干嘛。
問了一次,言謹反問:年輕人不想過的刺激點?
言諾心想你跟我這麼大的時候不也沒什麼刺激嗎。帶著我跟個早熟奶爸一樣。
再者真要刺激我難道不知道回頭找我親媽去。八歲以前天天有“驚喜”,日日都“意外”。這輩子的刺激額度都被用完了,現在只想流云清風,歲月靜好。
就搖頭,說不想。
言謹以為他不敢,摸了摸他的頭:“你別聽外面人瞎說。”
言諾心道你才別聽外面人瞎說。
“你過得高興點,哥哥就高興。”
言諾暗想我現在就挺高興啊。
“哥哥這輩子是不可能有什麼自由了,”言謹說著下意識扯了扯系得很板正的領帶,“希望你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