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梁奪再一次叫小孩起床的時候,發現秋醒臉頰上帶著點不自然的潮紅,他心里一緊,意識到什麼。
干燥的手掌直接就貼上了少年的額頭,不出意料的有點燙,秋醒被他偏涼的手心溫度冰得一激靈,剛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被梁奪近在咫尺的一張臉驚得瞪大眼睛,男人的額頭就輕輕地和他抵在一起。
如此親密的距離,好像呼吸都纏在一起。
“你發燒了。”梁奪神情徒然煩躁起來,臉也沉下去了。
秋醒呆愣愣仰躺著,說不出話來,剛剛發沒發燒他不清楚也感覺不到,但是現在的的確確是燒起來了。
從額頭到整張臉,然后是四肢百骸,像是干燥季節的枯草落葉林,一丁點火星就席卷起漫野大火。
第17章 照顧
午后,青斜鎮重新籠罩進一場梅雨中,蔭蔽處的石板路上蒙了一層黏糊糊的青苔,墻角的紫藍色牽牛花藤開得茂盛,細韌纖長的枝蔓纏繞著斷瓦殘磚向上攀附。
二樓臥室,梁奪穩穩端著藥碗,進了內臥就看到在床上蜷成小小一團的少年,被子注意到被蹬在床邊的被子時,他臉色微沉。
秋醒迷迷糊糊間又被薄被裹住,剛想掙脫就被人半摟著坐起身,梁奪身上有淡淡的屬于南方雨季的潮濕雨水味道,他第一反應是外面又下雨了。
“秋秋,醒醒。”
他被人捏著下巴抬起臉,臉頰肉都皺到一塊了,還不肯睜眼睛,呼喚他名字的聲音不依不饒,仿佛他不答應就不停下來,秋醒只好委屈巴巴地應了一聲。
“聽話,來張開嘴,”梁奪耐心十足:“你發燒了,把藥喝了才能好。”
秋醒懶洋洋掀起眼皮,“啊”的一聲拉長嗓音,乖乖張開嘴。梁奪怕他嫌藥苦,用手掐著少年肉乎乎的臉頰,端著碗給他喂藥。
事實證明他猜的不錯,才抿了一小口藥湯秋醒就不滿地哼唧著往一邊扭頭,又被男人掐著臉強硬地扳回來,不容拒絕地灌完了剩下的藥。
“苦死了這什麼破藥,”秋醒揪著眉,苦得齜牙咧嘴,吐著舌頭呸呸呸個不停。梁奪忍不住笑了出來,捏了個什麼黑乎乎的東西抵到他唇邊,“張嘴。”
秋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閉上嘴緊咬牙關,渾身都充斥著抗拒。
“這個不是藥,”男人語氣有點無奈,強行塞進他嘴里用手指撬開牙關,收回手時還惡趣味地笑起來,眼神晦暗不明盯著自己指尖,大拇指和食指抵在一起輕捻。
嘗出那黑乎乎的東西不是藥后,秋醒才迷茫地含了一會兒,一股清涼的酸甜在舌尖迸濺。
“這是酸梅干?”
“嗯,現在好多了吧,藥是不是沒那麼苦了。”梁奪等他把酸梅干咽下去,扶著他又躺進被窩里,“我已經跟你阿媽交代過了,現在外面天氣不好,梅雨季節又容易生病,等你不發燒了再回家。”
秋醒眼皮沉重,往被子里鉆了鉆,權當默認了。冷氣已經被關掉了,他頭疼得厲害,捂在被子里發汗,嫌熱蹬了好幾次被子,皆以失敗而告終。
守在床前的人跟他較勁似的,每次都用被子把他裹得嚴嚴實實,非給他蒸出來一身汗來。
“熱……”秋醒有點委屈地哼唧了幾聲,手腳又開始不老實,試圖掙開被子。
立馬有一雙手緊緊壓住他的被角,語氣冷硬半是威脅道:“別亂動,你發燒了,喝了藥得發汗才能好。”
哄好鬧脾氣的少年,梁奪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除去某些不好的客觀影響,他其實很喜歡青斜鎮的梅雨季。
年幼時跟著爺爺奶奶在這里過了一個暑期,斷斷續續幾十天的降雨,幾乎每天推開窗就是霧蒙蒙的一片水汽繚繞,硬是把鎮里暈染的暗了一個色調。
“梁奪……”內臥又傳來少年哼哼唧唧的聲音,梁奪很快應了聲,快步走過去。
他蹲下 身,平視著只露出臉的秋醒,抬手摸了摸少年額頭,溫聲問他:“怎麼了秋秋,哪里不舒服嗎?”
少年緩慢地眨了眨眼,目光有些迷茫,卻隨著梁奪即將收回的手動了動,準確地把自己的臉撞進了男人干燥溫暖的手心,撒嬌似的蹭了蹭,像只毛絨絨的小動物。
男人手徒然一僵,手心被柔軟濕濡的擦過,他倒吸一口氣,又心動又無奈:“怎麼了?”
秋醒腦袋往后挪了挪,與男人的手掌拉開一點距離,大眼睛黑白分明,眸色因為生病的緣故清亮濕潤,抬頭認認真真盯著他:“你親親我吧。”
……
梁奪立在那里許久未言,冷著臉與他對視,眼睜睜看著少年微微撅起嘴,半闔著眼睛,臉頰紅撲撲一副不清醒的樣子。
“還燒著呢,”他有些惡劣地捏住秋醒的臉,噘著嘴的少年被他掰成只鴨子嘴,迷茫地瞪向他,嬌憨的不行。
秋醒臉一熱,下意識地張嘴就咬,他意識尚未清楚,沒控制好力度,梁奪“嘶”了一聲收回手,神情復雜,“真是個養不熟的貓崽子。
”
少年仰躺著得意地笑起來,重新回到被子里就起了濃重的睡意,不一會就沒有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