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扎好的頭發也有點亂,沿著脖頸垂下來好幾撮長發,有的還沒入敞開的領口里。
高跟鞋踩在木梯的規律噠噠聲響的突兀,秋醒撐著地站起來,胡亂拍了拍身上的雜草,畫板往背上一甩。
剛剛和梁奪交談的女人戴著一副大墨鏡,妝容精致,一頭大波浪隨著裙擺輕輕搖曳著,是個標準的冷艷美人。
“不好意思,剛剛差點砸到你們。”
女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和她擦肩而過時,不知道是不是秋醒的錯覺,墨鏡下的那雙眼探究一般盯了他幾秒。
“包里裝的有顏料嗎?”
秋醒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男人輕輕皺了下眉,示意他看包,果然,黑色的布料上已經透出星星點點的濕痕,他用手指蹭了一下,指腹立馬沾染上藍色的顏料。
秋醒嘆氣,不用看就知道是他脆弱的顏料盒打翻了。
他接過包放在地上,蹲下來拉開拉鏈,被那慘不忍睹的畫面沖擊到,顏料盒打翻五顏六色的混在一起,罐裝旺仔磕的陷下去一角,蘋果表皮也摔得坑坑洼洼。
秋醒從中撈出顏料盒蓋緊蓋子后又扔回去,一臉無從下手的滄桑。
“先回去吧,”梁奪替他拉好背包拉鏈,安慰道:“打翻的顏料不是很多,這里什麼也沒有,回去收拾吧。”
秋醒點了點頭,動作幅度一大,本來就有些松散的頭發徹底散開了,被風吹的糊了一臉。
他低頭凝視著被顏料染的臟兮兮的雙手,陷入了沉默。
頭頂傳來男人清晰低沉的笑聲。
秋醒頓時覺得更窘迫了,抿著唇不說話,真是屋破偏逢連夜雨,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我幫你,”梁奪彎腰撿起黑色的發圈套在手腕上,手指快要碰到少年的的頭發時,被他下意識躲開了。
“沒事沒事,”秋醒無措地抬眼看他,“不扎也可以。”
“今天有風,臉會癢,”梁奪不容置喙的摁住往自己身前帶,湊過去握住那一把頭發,“而且很熱。”
秋醒身體僵直著站在那里,臉往一邊側,挨得太近了,他都能感覺到男人呼吸時輕輕打在他后頸處微癢的熱度。
手下的頭發細軟光滑帶有綢緞的質感,梁奪手法并不熟練,但動作很輕柔。
他把長發一點點攏進手心,這才發現秋醒耳垂上有一顆紅痣,血滴一般附在白皙的皮膚上,近乎艷麗。
偶爾蹭到秋醒裸露在外面的肌膚時,手下的少年便會像鵪鶉一樣,身體猛地緊繃一副大義赴死的模樣。
短短一分鐘不到,秋醒卻覺得煎熬無比。
待梁奪用發圈綁好第三下,他才暗自長舒一口氣,紅著耳朵默默后退,與男人拉開距離。
梁奪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輕挑了下眉,指腹仿佛還殘留著擦過少年肌膚時柔軟細膩的觸感,心情變得十分愉悅。
他發現秋醒皮膚是真的白,站在太陽底下跟會發光似的,因為過于窘迫無措,漂亮的眼睛水光瀲滟,像是要哭出來。
這副場景讓梁奪想到一個詞:色如春花。
第6章 心事
路過雜貨店的時候,秋醒才想起來臨出門時阿媽叮囑他買瓶醬油。
“梁奪哥,”他停下腳步,對旁邊替他拎著背包的男人解釋:“我要去買瓶醬油,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拿包就行。
”
梁奪看了他一眼,把背包重新掛到手臂上,絲毫沒有還給他的架勢,“沒事,你去買吧,我在這里等你。”
雜貨店門口撐起的大太陽傘下,圍了一圈下象棋的阿公阿婆,看見他們過來,也不專注看棋了。
有那麼一瞬間,秋醒覺得他和梁奪成了動物園供人觀賞的猴子,時不時瞥過來一眼還好,居然還有幾個人交頭接耳小聲嘀咕著什麼。
他只好進雜貨店以最快速度找到醬油,掏紙幣付錢。
梁奪肩寬腿長,是個天生的衣架子,一件普通的短袖都能被他穿出高級感,仿佛他不是靠在門框邊拎著臟兮兮的背包等人,而是穿著高定在T臺上走秀。
秋醒拿著醬油瓶出來,梁奪正神態自若的立在門口,輕松應對各個阿公阿婆的盤問,笑容得體。
“秋秋啊,這小伙子是你們家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呀?”有人問他。
秋醒記得這個阿婆家里有個正在讀大學的孫女,沒來由心里別扭,笑著說了聲是,便急匆匆拽著梁奪走開了,離了好遠才放慢步伐。
“你怎麼那麼好的性子,別人問什麼都說。”
梁奪垂眸看著緊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答非所問,“我能和他們一樣喊你秋秋嗎?”
秋醒腳步徒然亂了一拍,意識到自己還拽著他胳膊,立馬松開手,炸了毛的貓似的瞪著他,“你別轉移話題!”
兇人的時候也像貓,軟綿綿叫著恨不得伸出爪子撓他。
“為什麼不能問?”梁奪看著他。
是啊,為什麼不能問,秋醒為自己一時腦熱說出的話懊惱不已,他覺得自己過界了,就算別人有意撮合,那又跟他有什麼關系。
秋醒垂在身側的手指不安的蜷起來又放松,理直氣壯道:“你沒明白嗎?他們問你那麼多是想給你介紹女朋友,你……你不能腳踏兩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