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君仔細回想了一下,開年以來的書都做得很順利,公司還從別的出版社手里搶到了幾個難拿的海外版權,照理說目前應該是順風順水才對,實在不應該有什麼事需要在周末緊急開會。
掛掉電話后,白思君沒有想太多,直接朝樓下走去,然而當他從掛衣架上拿下外套時,突然回想起他昨晚才答應過梅雨琛不再丟下他。
如果梅雨琛醒來后發現他不見了,估計又要不高興。
他回到二樓的書房找出便簽,匆匆寫下了一行字:公司有急事,我先走了。
字跡有些潦草,白思君看了兩秒,覺得不太滿意,撕下后又重新工工整整地寫了一遍。
寫完之后,他在末尾又加上了一句:忙完給你買點心。
白思君把便簽貼在床頭后,離開了梅雨琛的別墅。他心想公司的事應該占用不了多少時間,所以把帶過來的電腦、充電器等東西全都扔在了梅雨琛家里,只拿上了手機和錢包便倉促出門。
趕到公司時,時間已是九點過十分,白思君推開會議室的大門,詫異地發現偌大的會議室里只有主編、副主編、兩個編輯同事和梁茹五人。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主編明明在工作群里@了全員,讓所有人都趕在九點來公司開會。
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其他人呢?”
副主編推了一下眼鏡道:“大家都有事。”
白思君立馬了然,主編沒有在群里說為什麼開會,那些有經驗的職場老油條都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所以都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推脫。
像這種工作日之外的臨時會議,只要有正當理由,即使不來主編也不好說什麼。也只有像白思君和另外兩個同事那樣的老實人,以及新進公司的梁茹才會老老實實地趕來。
事情確實不是什麼好事,鴻途文化去年引進的一本日文推理小說被爆譯者抄襲,現在豆瓣和貼吧都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這本小說在鴻途拿下版權之前,貼吧就有粉絲自行翻譯,而編輯沒有事先確認這一點,現在野生譯者跳出來說鴻途發行的版本抄襲了他的譯本。
其實譯本和譯本之間很難判定抄襲,因為原文就擺在那里,即使翻譯是在原文的基礎上進行再創作,也總跳不出原文的圈,因此必然有許多相似之處。
但問題出就出在,野生譯者在譯本里加入了他的獨創性翻譯,而鴻途的版本里原封不動的出現了這個翻譯。
譯者在翻譯小說的時候,需要對小說里提到的所有內容進行確認,如果發現原文里出現常識性錯誤,則需要在文檔里添加批注,提示編輯注意。
編輯在校對時,也需要再次進行確認,如果原文里確實出錯,則需要在小說出版時添加上“編者注”。
出事的這本推理小說是日本作家以二戰為背景創作的故事,故事發生在歐洲戰場,主角是一隊美國大兵。
里面有個情節是男主人公閱讀《花花公子》雜志,但實際上這個雜志在二戰時期還不存在,是之后的越南戰爭期間才開始在大兵中流行起來。
野生譯者發現了這個問題,但他沒有指出,而是選擇了模糊處理,因此他沒有譯出雜志名,而是譯為了“黃色雜志”。
而鴻途發行的版本里,這個地方和野生譯者的翻譯一模一樣。
之后再進行仔細對比,鴻途的版本確實有許多地方有“借鑒”之嫌,目前輿論都站在了野生譯者的那一邊。
然而這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這本小說的責任編輯黃倩已在年前跳槽,現在公司里沒有任何人來擔責。
白思君有很不好的預感,因為他去年還在做助理編輯時,幫黃倩校對過這本小說。
果然,主編在說完事情經過后,眼神直接落在白思君身上,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說道:“據我所知,這本小說你參與了校對,現在這件事情希望你主動負起責任。”
“等一下。”白思君連忙打斷,“我確實參與了校對,但只是幫忙檢查錯別字,書的內容并不是由我來確認。”
校對是一項很復雜的工作,有時為了確認書里提到的無關緊要的一個點,可能也需要花上大半天的時間。
這是責任編輯的職責所在,跟其他任何人都無關。
白思君只是在黃倩定稿后幫忙檢查了一下有無錯別字,根本不知道這本書在貼吧上已經有譯本。
如果這也能連帶到他的責任,那副主編和主編負責二審和終審,同樣也有責任。
當然,這些想法白思君沒敢說出來。
主編又道:“有沒有確認內容是你和黃倩之間的事,我們也沒辦法知道。我現在就問你,你不去處理誰去處理?”
白思君皺起眉頭看了下另外兩個同事,不是在喝水就是在看手機,都是一副不想牽扯進來的樣子。
這也沒辦法,白思君覺得冤枉,推給其他人,其他人更覺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