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這次我決定不聽她的話。
這個暑假過去之后我就上高二了,再有一年,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可以去你的城市找你了。
雖然我也知道,你可能早就不在那里了。
康藤,要是有一天我們在馬路上遇見,你會不會認出我?
我是夠嗆了,因為從來沒有看到過你長什麼樣子,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叫住我,哪怕只是叫一聲我的名字然后再告訴我認錯人了也好。
至少讓我知道,你還記得我。
齊樂思
2006年6月15日
第三十八章 38康藤
2006年6月21日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人生非常戲劇化。
那天我在齊樂思家樓下看著他又下了樓,踩上自行車風風火火地去上學。
有那麼一兩秒鐘,我們對視了。
事后我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話:哪怕從此再無緣相見,今日你眼里有過我也就足夠了。
他到轉角時又回過頭來,但我們彼此沉默,誰都沒有再往前一步。
想必,他不知道那是我。
但就算知道又怎樣?或許還是同樣的結果。
人們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而我身處深淵,哪有人愿意和我這樣的人作伴。
離開齊樂思家之后,我又去了個地方。
說實話,這座城市比我想象得更好,空氣、環境還有人。
我走在那所大學的校園里,如果不出意外,幾個月后,我將到這里來讀書,這也算是我給齊樂思的一個交待。
在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里,我能做的就只有這個了。
見過他一面之后,我終于相信了二房東的話,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人從始至終都純潔善良,并非隔山隔海就都是欺騙。
齊樂思是真誠的,而我配不上這份真誠。
他于我而言究竟意昧著什麼,到現在我還想不通,或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琢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過分的正面、過分的積極,他在我過去最痛苦的那段時間里提醒著我生活之外還有生活。
回來后,我難得主動跟二房東談心,我說了自己的困惑,也說了自己的恐懼。
我的困惑是對齊樂思的感情究竟該如何定義,我沒愛過,也從來不相信所謂的愛情,但面對齊樂思時,我想靠近。
我的恐懼也有關于齊樂思,我怕被他看到真實的我,怕被他揭開面具把自己丑陋的一面暴露無遺。
二房東只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去見他?”
他說,等我想通了這個問題,那麼我的困惑跟我的恐懼都將得到解答。
為什麼去見他?
我說不清楚。
一方面我受本性的驅使,想去便去了,另一方面,我又抱著一絲戲謔的心,想著如果他也是個騙子,那麼我可以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這就是答案嗎?
顯然不是。
于是,我又陷入了新的謎題中。
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學校。
之所以說人生無比戲劇化是因為我竟然在收發室那些無人認領的信件中找到了幾十封來自齊樂思的信。
沒有人能體會我當時的感覺,所有的形容詞都是蒼白無力的。
那些精心挑選的信封上依舊貼著一塊二的郵票,蓋著我熟悉的郵戳。
那些信件,因為沒有寫清班級編號而被零散地放到了一旁,齊樂思的字、關心和想念都被埋在了一封有一封無人認領的信件中,成為了它們的一員。
這些信,有彼此作伴,卻依舊孤單。
我因為自私和懦弱,因為對抗不了的茫然和恐懼,錯過了它們兩年,也錯過了他兩年。
我的人生終究還是失敗的。
第三十九章 39齊樂思
康藤:
剛剛打電話來的是你嗎?響了三聲,我跑過去接起來之后電話那邊的人卻不說話,康藤,是你嗎?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當時的心情,仿佛身邊的空間都靜止了,我甚至不敢大聲呼吸,害怕驚擾到你的沉默。
是你對不對?你收到我的信了對不對?
你還會再打來嗎?
從上一封信開始我就沒辦法寄出了,我已經徹底和你失去了聯系,但是,剛才的那個電話突然又給了我希望。
雖然有些過分,但是我記下了來電的號碼,我不敢撥回去,生怕幻想被戳破。
高考成績已經公布了吧?你考得怎麼樣呢?
真的好想知道你考去了哪里,以前我還傻兮兮地跟你說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學,但現在看來,希望渺茫。
這段時間以來我其實也一直在想,你會不會是我幻想出來的。
用我媽的話來說就是青春期少年總是有一個自己的小宇宙,好多次我都懷疑你是獨獨在我的宇宙中燃燒的小星球。
但如果你只是我幻想出來的,那麼為什麼你的信都是真實存在的?
所以,你真的出現過。
我也想過,會不會你其實是個大騙子,只是那段時間剛好無聊寂寞,所以才跟我通信拿我解悶。
可我后來又想,應該不會的,你落在信紙上的每一個字都代表著一個活生生的你,我愿意相信你是真誠的。
幾年前你在《少年寫作》上發表的一篇文章里寫過,人與人之間,真誠最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