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燼發現面前的男生呼吸突然加重，緊張的耳尖都紅了。

裴燼輕輕的碰了碰他唇角的一塊地方，看著紀書焦距渙散的眸子，說：“黑了。”

說完，他就放下了手，淡然的看著紀書臉色一點一點漲紅，再一點一點變白，最后升華到鐵青——真的是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了。

紀書羞憤的低下頭，連忙跑到洗手池前，朝鏡子里看了看，看到他嘴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染上了一片墨水，那麼一大坨，跟個媒婆痣一樣，又難看又傻。

他趕緊沾水洗了把臉，把那處染了墨的地方搓了又搓，搓到泛紅才停下來。

紀書又想起身后的裴燼，他再次看向廁所門口的時候，發現那里已經沒人了。

周身一片寂靜，就連外面走廊上的說話聲好像都消了音。

紀書腿軟的默默蹲下身，抬起發顫的雙手捂住臉。

然后，羞恥的從嘴縫里漏出了幾聲嗚咽，他甚至連換個城市生活的想法都冒出來了。

啊，讓他死了算了吧。

沉浸于社死的紀書完全沒注意到，就算提醒別人臉上有東西，也完全不用上手直接摸吧。

這邊回班的裴燼拖著腮看向窗外，放在桌底的手輕輕捻了捻，似乎在回味著什麼。

隨后，他又想起剛剛在廁所里發生的事，臉上露出一抹不大明顯的笑意，十分短暫，短暫的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笑了。

……

廁所事件帶來的后勁太過于強烈，導致紀書有好幾天不敢上樓，不過他日常也沒什麼事需要上樓的，畢竟一樓廁所都已經修好了。

就這麼過了幾天，運動會如約而至。

經歷過冗長的開幕式后，從第一個項目50米短跑開始，操場漸漸熱鬧起來。

沒多少人是安靜的坐在各自班級的區域里的，大多都在四處亂竄，不是去塑料道旁的綠茵地上看人跑步，就是去操場角落的沙坑旁看人丟鉛球。

紀書運動不好，但是他們班強制要求每人必須報一個項目，于是他就報了一個比較簡單一點的——丟鉛球。

這個項目不需要體力，并且操作簡單，他的想法是混過這一個項目就好，因此平時也沒有練習過，上了場還是他第一次拿鉛球。

紀書吃力的握著鉛球，突然發現他簡直錯的離譜。

他以為這種沒什麼激情的運動不會有多少人圍觀，即便有很多人看他也不在乎，反正除了他們班的人沒人認識他，他也不怕丟臉。

但是沒想到的是，裴燼居然會來看丟鉛球。

也許是有他認識的什麼人報名了這個項目吧。

裴燼就這麼靜靜的站在人群里，不管周圍的喧囂，也不管別人在意的目光，身上依舊是那身熟悉的校服，紀書知道他報了很多項目，那怎麼沒有像他那些朋友一樣，去換一身輕便的運動裝呢？

這個時候他還有空想這些，紀書苦著臉回過神，做了一個不標準的預備姿勢。

裁判宣布開始后，紀書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丟出手上的球，他腳步虛浮，隨著慣性往前走了幾步，因為注意力都放在球上面，沒注意腳下——于是他把腳崴了。

紀書坐在自己班上的觀眾席上時，臉上的熱氣還沒有消散。

他在那麼多人面前崴了腳，不過他還是要面子的，硬是裝作沒事人一樣的離了場，連自己丟了那鳥樣的鉛球成績也沒在管，只想遠離那個人群。

操場上突然開始吵嚷起來，是400米跑即將要開始了。

在播音員播報的檢錄名單中，他聽到了裴燼的名字。

紀書在原地掙扎了一會，還是敗下陣來，挺著他那傷腳，去操場邊圍觀裴燼的第一個項目。

紀書淹沒在人群中，聽著周圍的人都在討論裴燼，都說他會是冠軍，還有人給他拉了橫幅，非常張狂惹眼，卻是很配裴燼。

裁判吹響口哨，發令槍的槍聲響起。

運動員們從各自的賽道上飛奔，紀書也看到裴燼從他面前跑過，神色輕松，起跑完美，暫列第一。

400米不長，也就一圈。

比賽結束后，裴燼果然是第一名。

他站在終點線后，接過了朋友給他的冰水，沒有立馬打開喝，只說了句：“我去趟醫務室。”

他朋友關切問：“咋了，剛剛跑步受傷了？”

裴燼回：“嗯，崴了一下腳。”

一直站在旁邊偷聽的紀書愣了愣，腳腕上的痛感突然變大，他糾結的咬了咬唇。

也許，自己這腳也是時候去看看了。

紀書拖著傷腳往醫務室走去，他沒有刻意跟在裴燼后面，因為他跟不上。

站在醫務室門前好一會后，他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開門的人是裴燼。

紀書怔住，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裴燼已經讓過了身子，說：“里面沒人，進來先等等吧。”

就是對普通同學的語氣。

紀書進去了，找了個凳子乖巧的坐在上面。

室內的空調開的挺足，吹的紀書手心直冒冷汗，他低著頭，看著被拖到發光的地板，想著要不要說點什麼話緩解一下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