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宴總說他很厲害,萬能得什麼都會,什麼都能解決,也是沒有自知之明,聽得多了,竟然真的以為自己有多厲害。
到現在被打回原形了,才發現什麼萬能都是吹出來的,他其實差勁得要命,就是個又慫又差勁的膽小鬼。
他出了小區,一個人摸去吃了海鮮粥,再一個人慢吞吞走回家,洗澡,上床,然后睜著眼睛又失眠一整夜。
凌晨迷迷糊糊似乎是睡著了,捱到中午醒過來起了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心里還惦記著那頓約定好了卻沒能實現的晚餐,呆坐了一會兒就鉆進廚房一通忙活,手忙腳亂了大半天才做好一桌子菜。
洗洗手拉開凳子在空蕩的餐桌邊坐下,味同嚼蠟地只嘗了一口,憋了許久想要立刻馬上見到宴宴的沖動被歪打正著觸碰到開關,終于壓制不住了。
承認了,不管把逃避的理由端得多冠冕堂皇,追根究底,他根本就是接受不了這樣突如其來的分手,接受不了宴宴不理他,討厭他,不再喜歡他。
“宴宴。”
他通紅著一雙眼睛站在雨幕中,唇色泛白,落在他傘上的雨水似乎格外冰冷,凍得他的聲音都在幾不可聞地發抖。
“我后悔了,我不想答應分手,我就是傻逼了才會說出那種話。”
“你太好了,太討人喜歡,我自制力差,所以你對我笑一笑,我就栽進去了。”
“我喜歡你,很喜歡,超級喜歡,喜歡的要命,只要一見不到你,我就比語文考試拿零蛋還要難過。一想到你會跟我分手,會不喜歡我,不愿意再靠近我,我就覺得有快死掉那麼難過。
”
“我知道我這樣道德綁架不好,也對你不公平,你不喜歡我是你的事,我不能逼著你非要喜歡我......”
“無論怎樣都好......只是宴宴,我可不可以,跟你要一個緩沖期,讓我慢慢適應一下行嗎?”
他僵硬地抬起手微微攤開,掌心放著一個透明的小藥瓶,里面空空的只有可憐巴巴兩顆藥丸,晃動起來都不見什麼聲響。
“我還有兩顆后悔藥,你說過這是長期有效的,所以那兩句話,我現在要收回。”
“一句是在巷子里,一句在教室,我說......我說如果你提分手,我一定會答應的話......我都要收回,所以宴宴你現在要是跟我說分手,我可能不會答應......不會馬上答應了。”
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點,余惟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混著雨點砸地的動靜,沙啞得更厲害。
“求求你了宴宴。”
“別提分手好不好?如果真的很煩我,很討厭我,可以繼續給我擺臉色,或者干脆冷暴力我,我都能接受......就是能不能,別急著跟我分手......”
這個倒春寒冷透了。
寒風大大小小從身邊吹過,余惟緊緊咬著牙關,像是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心甘情愿以最卑微的姿態站在他的審判官面前等待最后的審判。
雨天的天景花園安靜得出奇,一個來往的人的都沒有。
話音隨著涼氣散了,雨聲就占據了主場,滴答滴落在水面,蕩開層出不窮的漣漪。
等不來回應的余惟守著最后的希望一點點黯淡,目光也落下了,緩緩收回手放回身側——
“哥。”
溫別宴忽然叫了他一聲,清冽細軟,潛藏的溫和一如往常。
像是烘堂的火星,本以為注定是死灰的命運被微弱的一簇火苗整個點燃,余惟眼睛霎時被重新點亮,驀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宴,宴宴?”
“哥。”
為了讓他安心,溫別宴含著淺淺的笑意又叫了他一聲。
他說:“你不是說過,要讓我記住我曾經說過的話嗎?我現在告訴你,我沒有忘,每一句有關愛你的話,我都記得。”
余惟這次是真的傻掉了。
動動已經僵硬的手指,忘了還可以眨眼睛,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放慢,生怕一個不小心,眼前的一切就會變回泡影消失不見。
“沒有人要跟你分手。”
溫別宴的聲音隔著半近不遠的距離傳過來,恰好可以讓他聽見:“就是你男朋友被你寵壞了,一件簡單的事情被他弄得復雜了,笨得好久才想明白。”
“他一直都在等你過來哄他,可是等了好久你一直都不來,沒辦法,他實在是想得不行忍不下去,只好自己過來了。”
“我之前總說你一跟我說話,我就忍不住想要抱你,但是現在我發現,排在擁抱之前,更加強烈是想要見你。”
“哥。”他微微放低了聲音:“不管失憶還是沒有失憶,我的心從來都只有一顆,只會喜歡上一個人,而那個人也只會是你,不可能再有第二個。”
想說的話說完了,等待的人調了個個,卻是同樣等了半晌也等不來一聲回應。
余惟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一只有一雙眼睛亮得出奇,也紅得驚人。
溫別宴被他盯得太久,目光不由自主閃爍起來。
邁出這步說出那一番話已經是他所有的勇氣。
無措地攥緊了雨傘,他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更多的是心疼這個快把自己放低到塵埃里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