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溫別宴說:“只是低血糖而已。”
“低血糖?學神你也低血糖嗎?”
“是不是忘了吃早餐啊?我這里還有兩個小籠包!”
“我這里有糖!曼妥思!”
“行了你們,沒看人家男朋友也在,會讓學神餓著吃不著糖嗎?”
“哈哈有道理,誒余哥,今天考試怎麼樣啊?”
“還用說,有天賦和心肝寶貝愛的加持,咱們余哥肯定是在考場所向披靡!”
...
自習課還有十多分鐘才下課,這群聒噪精一鬧起來就沒了分寸,方曖出面扯著嗓子吼了兩聲才讓所有人勉強靜下來,由大吵大鬧改為竊竊私語。
溫別宴和余惟先后回到位置坐下,杜思思扭頭在他桌上放了兩根棒棒糖,小聲道:“學神,這是我和嘉寶最后的存糧了,你收著,以后肯定能用到。”
“謝謝。”
“哎呀不客氣,我在你這問了多少問題啦,一根糖都不夠我交學費的呢。”
杜思思沖他擠擠眼睛又轉回去了。
溫別宴將棒棒糖同巧克力一起放進抽屜,余光里看余惟一聲不吭從桌上一堆試卷里隨意挑了一張就開始埋頭苦做。
收手的動作停頓了半晌,放回桌面開始做試卷。
平時自習課恨不得能將整個腦袋都拱到他這邊跟他黏在一起的人出奇地安分,一只手肘也沒有越界,更別提騰出一只手過來牽他鬧他...
溫別宴有些不習慣。
就像是在考場上不小心睡著了,迷迷糊糊不知時間,直到被一個夢驚醒,才發現距離考試結束只剩下不到十分鐘,他的試卷卻還空白著大半。
心就踩空似的往下墜啊墜,既觸不到底,又束手無策。
看著試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每個字他都認識,可就是連不起來看不進去,一句話來來復復看好幾遍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
腦袋變成了一臺壞掉的電視機,不管調到哪個頻道,都是一片黑白跳動發麻的紛繁畫面。
時間被拉得老長,走一步退三步,一分一秒都變得緩慢。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溫別宴在不知發散到了哪里的思緒被猛地拉回的同時,聽身邊沉默許久的人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宴宴...”
心跳和呼吸一起慢了一拍。
一直行動飛快的筆倒在了試卷上,余惟的聲音像是老掉的磁帶,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沙啞,吐詞艱難:“如果你......”
“王老師說下午要評講上周五周考的那張試卷和剛改完的練習冊,另外還有新的試卷要發,來幾個人跟我一起去辦公室搬一下。”
李云峰的聲音和余惟同時響起,前者高亢響亮,直接將后者蓋得嚴實。
溫別宴還沒聽清余惟對他說了什麼,他已經收起試卷站了起來:“我去吧。”
在他之后又有幾個男生主動請纓,一路打打鬧鬧去往辦公室。
余惟走在最后,被一個皮猴子搭著肩膀跳起來揉了一把腦袋也沒吭聲,向來清瘦挺拔的背影在熱鬧中孤孤單單的,顯出幾分不合時宜的落寞。
溫別宴遠遠望著他,恍然之間想起之前他半夜去找他時做的那個夢。
夢里余惟也是這樣,被他扣了分之后一個人可憐巴巴地推著自行車往前走,他在后面怎麼叫他他也不應。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墻角,才恍惚收回目光。
他應該問一問他方才想要跟他說什麼的。
他想,沒關系,那等他回來了再問。
可惜直到上課,所有的試卷和練習冊都被發到手里了,他也沒等到余惟回來。
“余哥跟老王請了假,說競賽太累了,他想回去休息兩天,下周再來上課。”
錢諱跟溫別宴說:“試卷他也不帶了,等周一回來再補,學神,麻煩你幫忙收拾給你老公收拾一下啊,別亂的到時候回來啥也找不著了。”
“...知道了,謝謝。”
下午兩節課講了什麼,溫別宴一句沒聽進去,一晃神,目光悄然落在了余惟沒來得及收拾的試卷上。
半節課的時間就寫了一整張試卷的鬼畫符,倒是將每個空都填上了,可惜每個答案都是錯誤的,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他原本,竟然還真的以為他是在認真做試卷。
...
一直到下午放學,雨還沒有停。
按照天氣預報上說的,今天還會下一整,明天概率性降雨,持續性降溫,雨停不停都看運氣。
溫別宴收拾好東西回到家時溫爸爸溫媽媽已經在廚房忙著準備晚飯了。
家里暖融安靜,跟他吵雜的心情半點不搭。
照常打了聲招呼便徑直回到房間關上門,書包隨手放在一旁后拉開凳子坐下。
坐了一會兒后知后覺發現有些冷,才伸手將開了一條縫的窗戶關上,最后一簇冷風沒能趁機鉆進來,被隔絕在外。
在走廊暈倒的剎那,他就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所有該記得的不該記的,清楚明晰,一件也沒有落下。
當一直想要弄清楚的真相就這麼突然地攤開擺在他面前時,他卻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從容坦然。
混亂迷茫之際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所有下意識的冷漠和排外都成了本能的自我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