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我在清虛派吃不飽,對澤州仙君說,我一頓要吃四五個菜式。
我現在能吃飽了,但老是被欺負,每次挨打都好疼,有時候疼得喘不過氣,直嗆血。
我眨著微濕的眼睛,心想,為什麼謝臨的欺負,那麼溫柔?
陸言俯下身子,捏著我的下巴,威脅我不準告訴澤州仙君,不然下次把我扔去后山的蛇窟里。
我自然不會告訴澤州仙君,擔心他覺得我多事,最后惹他厭煩。
可我搞不懂,為什麼陸言出身名門望族,心思卻這麼陰狠毒辣,就因為澤州仙君破例把我帶回清虛派嗎?
其實我有點后悔了,在魔界也沒什麼不好,謝臨愛嚇唬我,我不怎麼怕他,二殿下脾氣也好,就荀奚兇一點,不過只要我不靠近二殿下,他便懶得理我。
然而澤州仙君說他們是壞人,無惡不作,只顧貪歡,毫無道德底線。
我回想在魔界待的那幾天,心里默默蹦出了一個念頭,壞人原來過得那麼快樂,我竟然有一點向往。
可能我靈魂深處,也藏著一個惡人。
澤州仙君回來后,按慣例搭上我的手腕,檢查我神魄的狀況,然后皺著眉,問我這幾日發生了什麼。
我想隱瞞,抬頭對上他焦急的眼神,心下一暖,一五一十說了。
澤州仙君知曉了我被陸言按在水池里揍的事,牽著我的手在前院等,命人將陸言一行人帶來竹舍問話。
他們跪在石板上,我第一次見陸言如此戰戰兢兢的樣子,往澤州仙君身上靠了靠。
澤州仙君可能以為我害怕,輕輕拍了下我的背,以示安撫。
陸言偷偷抬頭,瞪了我一眼。
澤州仙君冷聲說:“不用反省了,按門規處理,殘害同門,自領三十鞭。”
沒人承認我是他們的同門,但澤州仙君的話,他們不敢不聽,排著隊去禁室領罰了。
他們走了,澤州仙君:“以后再有這種事,及時告知我。”
澤州仙君站著的地方,身后種了一片竹林,他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棵挺拔的竹子,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在我眼里,猶如神明。
澤州仙君偏愛我。
我慢慢聽到了很多閑話,他們都說我丟翠微峰的臉,不配住在澤州仙君的竹舍,是澤州仙君修仙路上的污點。
我惡毒地想,等我能修煉了,我要割掉他們的舌頭。
沒等我割掉他們的舌頭,我就落入了他們的陷阱。
澤州仙君要去云鏡仙山替我尋一味藥,須離開一段日子,我央求他帶我同去,被拒絕了。
他說云鏡仙山,聽起來鐘靈毓秀,實則處處暗藏殺機,讓我在竹舍等他回來。
我沒辦法,只能蔫蔫地答應。
澤州仙君走了沒幾天,我被一個剛入門的弟子騙去了后山。
他拿了塊玉佩給我看,問我認不認識。
玉佩是澤州仙君的,我特別眼熟,便說認識。
那弟子驚訝道:“原來澤州仙君真的回來了麼?我剛看到有人在靈泉療傷,設了結界,我進不去,回來的路上恰好撿到了這塊兒玉佩。”
我和這個入門弟子剛結識不久,談不上信任,便含糊應了幾句。
一來澤州仙君受傷了,我不會醫術,去找他也沒有用。
二來自從澤州仙君懲戒過陸言他們之后,不敢明著對我動手,只在暗地里搞一些小動作,我擔心這次又是他們的詭計。
那個弟子見我不怎麼搭理他,便將手里的玉佩遞給我,稱自己拿著也沒用,等澤州仙君回來了讓我交還。
說完話,他就徑直離開了,毫不留戀,仿佛剛才的一席話是順嘴說的,并不在意我的反應。
我握著那塊玉佩,看了整整半刻鐘,心有點慌,可如果……如果不是詭計呢?
我朝后山看了一眼,仙霧繚繞,看不真切。
我站在竹舍的院子里,糾結了好久。
過了會兒,那弟子又回來了,后面跟著一個仙鶴,他笑著說:“新養的一批仙鶴能載人了,這是掌門讓我送過來的。”
我向他道謝,收下了仙鶴。
仙鶴白白胖胖,看起來煞是可愛,我想摸摸它的腦袋,被它啄了一下,輕飄飄的,不疼。
傍晚,我去竹舍外面遛鶴的時候,行到一個偏僻處,仙鶴突然嘴一張,叼住我的衣服,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我嚇得大聲喊叫,但沒人聽見我的呼救。
澤州仙君的住處最為偏僻,平日也沒幾個人會來,現在又是將晚未晚的時辰。
我被仙鶴叼去了后山。
腳一落地,我轉頭想看一眼仙鶴,發現仙鶴變成了一張符紙。
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是后山的蛇窟。
蛇窟里的蛇原本是清虛派里的一個師叔祖養的,用來煉丹。
他仙逝之后,蛇窟沒人管了,因為這些蛇無毒,威脅不到人,就一直擱在那里,懶得處理。
我往下望了一眼,看見探著身子四處游走的蛇群,頓時頭皮發麻,立刻轉身逃跑。
只跑了幾步,符紙忽然發出一道光,將我打進蛇窟。
我身體懸空,手緊抓著蛇窟邊緣,拼盡全力不讓自己向下滑落。
不知道支撐了多久,我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失了力氣,手一松,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