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雨沒有減小的趨勢,敲在車頂,聽得久了也就沒像原來那麼煩了。開長途的司機都愛說話,因為一路上只有公路和自己的旅途非常無聊,所以這會兒兩個人都沒打算先睡覺,一方面是因為好不容易有個人說說話了,另一方面,他們到底是陌生人,誰都有戒備心。
岑止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就純旅行,到了拉薩后我就去新疆,從新疆出鏡到印度,然后環游世界。”
他用平淡語氣說出來的話,有著年輕特有的熱血和說走就走的勇氣,令人羨慕。
奈空挑唇,說:“羨慕。”
岑止:“你呢?什麼工作?”
奈空:“拍照。”
岑止了然:“哦,攝影師。”
車內安靜了半晌,奈空的倦意襲來,他閉上了眼睛,岑止的聲音又響起:“你的工作不能出國嗎?要是出國的話,咱們可以搭個伙。”
這是一句特別無厘頭的話,根本就是什麼都沒考慮直接無腦問出來的,問得很外行。
出國工作有太多限制,最主要的是路線有很大可能不重合,何況工作和旅行有本質上的不同。
他可能就那麼隨口一問,但是出于尊重,奈空還是在腦子里想了一下他說的話,然后說:“應該不行。”
岑止又“哦”了聲,隔了兩秒,他翻了個身,側對著奈空,問:“你有對象了吧。”
奈空:……
車里除了雨聲外再沒其他雜音,所以他無障礙地聽清了這句話,他很困,強打起精神來調侃道:“怎麼?想給我介紹?”
岑止沒說話,奈空以為話題到此為止了,繼續閉目養神,但是隔了半分鐘,岑止突然說:“沒有的話我就介紹自己了。
”
奈空:……
奈空當做沒聽見,沒再說話。
一個小時前,雨停了。
奈空醒的時候,太陽還沒出來。格聶雪山只初見個輪廓,天邊地影和維納斯帶交接,意味著太陽馬上就要升起,天上云彩沒有盡散,但是純凈天幕的部分,有星子密布。
岑止還在睡,裹著毯子,睡得毫不設防。
奈空拿了攝像機下了車,軍靴踩在泥漿里,瞬間陷進去了幾公分。
天光亮了起來,他繞著車看了一圈,打了拖車的電話。這次的信號可以支撐他和工作人員進行了一次完整的通話,他們到這兒大概要一個鐘頭。
男生大概對車有天然的喜愛,尤其是看到一輛好車。奈空昨天讓岑止上自己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看到了他這輛威猛的大越野,這輛車是他那輛的市值十倍不止。一般路上圖財的多,而岑止開著這麼一輛車招搖過市,就差沒在臉上寫著“我很有錢”四個大字了。
身后傳來一個略帶困倦地聲音:“你醒得真早。”
岑止聲線本身就偏冷,不愛說話不愛笑,氣質也偏冷,長得高,又剃了個很不好惹的發型,說話的氣勢就先壓了對方三分。
他站在晨光下,一雙長腿被長筒靴子顯得尤為顯眼,迷彩穿得非常酷,顯得男生肩寬窄腰,特別好看。昨天沒注意,現在看來,男生這身高得有188。
他比自己得高出十公分。
天光越來越亮,朝陽即將升起,他們的位置非常優越,可以清晰的看見綿延的格聶雪山,地形莢狀云飄在高高的峰頂,像是給雪山扣了個帽子,野地上綠草如茵,散發著青草和泥土香氣。
奈空向前走了幾步,上了矮坡,將將看清眼前的風景,整個人的靈魂都被震撼了,矮坡的另一面,是連綿起伏的格桑花。
格桑花是藏族人民對紫苑、杜鵑、報春花等高原花卉的總稱, 格桑花開標志著高原的夏季和雨季的來臨,對于高原人來說代表著希望的到來。
奈空眼前這一片是杜鵑花,就是我們歌里唱的“映山紅”,連綿不絕的映山紅向遠處蜿蜒起伏,大地上像是被鋪上了花毯,有雪山融水從花間流過,攜著落英繽紛款款遠行。
奈空見過甘孜雅加埂地區的杜鵑花之路,見過康定木格措的杜鵑峽谷,但是眼前的花海,絲毫不比那兩處遜色。
他們就像一覺醒來,換了個人間。
奈空對帥氣的男生說:“介意給我做個模特嗎?”
太陽升起的剎那,他按下了拍攝。男生坐在自己的越野車上,充滿野性和爆發力的身軀與凌厲的目光,在雪山和花海的背景下,有種近乎神圣的美感。
奈空承認,那瞬間,他被誘惑得心臟跳漏了半拍。
晨風拂面,奈空抓緊時間拍攝晨光。岑止經過他的同意,從他的后備箱找到了食物,只剩下兩塊巧克力了,兩個人都彈盡糧絕了。
岑止靠在車上咬巧克力,看著奈空筆直地站著,端相機的手法非常專業,一個姿勢站了半天,手都沒有抖一下。
奈空比自己看起來還像背包客,拋開他昨晚不經意展示出的野外生存經驗和言談舉止,他本身的氣質上就有那種自由和不羈,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他穿著藍色的沖鋒衣,長靴包裹到他的小腿,輪廓完美,岑止的目光順著那雙小腿一路看到了男生的腰間,沖鋒衣太臃腫,他有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