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蒼冬想到這里就有些憋悶,自己接過推銷員拿過來的戶外雪地靴,悶頭悶腦妥妥帖帖給人穿上了。
“來,走兩步試試看好穿不好穿。”何蒼冬露出欣慰的笑,“以后穿這個輕便,也熱乎。”
“哦。”
池遲沒有推拒,而且點了點頭。
他的室友還是個好心冬瓜呢。
第49章 第四十九份香香飯
49
池遲的腳趾頭踩在軟乎乎毛絨絨的干凈鞋墊里頭,即使隔著厚厚的棉襪子,還是感覺像是踩在云朵上面。
他感覺自己飄飄忽忽的,跟在天上飛一樣。
這個鞋底怎麼會這麼軟呢?而且不會擠腳趾頭,也不會硬邦邦的刮著腳后跟。
他疑惑看了看自己腳上鵝黃色的鞋背,又看了看剛剛脫下來放在旁邊的那雙洗得泛白的黑色尼龍布勞保鞋。
突然心里頭一下子泛起惶恐起來。
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像這雙鞋一樣寒酸,里里外外都透露著跟這個窗明幾凈的商場截然不同的窮苦勁兒,怎麼配穿這樣好的鞋子,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階級!
池遲想到這里,臉上剛剛才升起的一絲紅潤徹底消失了,他一下子臉色蒼白,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著急忙慌地蹲下去就想要解開鞋帶,把這雙不屬于他的世界鞋子端端正正的還回去。
“怎麼了,不合腳嗎?”
何蒼冬在池遲蹲下去的那一刻就跟著蹲了下去,他伸手扣住池遲慌張的手腕,垂下眼認真問道。
“不喜歡這個款式我們可以再看看別的。”
“不……”
這要池遲怎麼說才好呢?
——————
這幾年,準確的來說是他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人在乎過他腳上穿什麼鞋子。
他從小被丟給大伯家長到十歲出頭,他全身上下都是撿的堂哥不要的。
能有個鞋穿都不錯了,哪里還能挑剔磨不磨腳。
后面他一個人跑出來,身無長物兩袖清風,也不敢在吃穿上多用什麼錢。都是在農貿市場趕集的攤子上挑那麼十幾塊錢的膠鞋穿穿。
又硬又捂腳,磨得破皮不說還不透氣,夏天悶冬天凍,沒有一個舒服的時候。
但他從來沒有舒服過,早就把這種不正常當作了正常,把擠腳當作了理所當然。
他就穿著這樣的勞保鞋一天又一天的擺攤,像螞蟻搬家一樣,一點一點的積攢努力的生活著。
他直到此時此刻才驚覺,原來穿鞋是可以這麼合腳,這麼舒舒服服的呀。
池遲都害怕起來,他蹲在地上抬起頭惶恐地四處看,這里來來往往的人都是體體面面的,好像只有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那就買這個好不好?”
何蒼冬的聲音把他從不安中拽了回來,好像一把子把池遲扯到身邊緊緊貼住。
池遲定定看過去,何蒼冬穿著跟他差不多的工服,差不多的棉褲,這麼大的一個商場,唯有他們兩個是一國的。
“你覺得合適的話,就買這個,我買給你。”
池遲垂下頭不自覺摳了摳鞋帶邊邊,又期期艾艾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何蒼冬。
“可……可以嗎?”
他也可以穿這麼舒服的鞋嗎?
何蒼冬笑了笑,眼里卻發起燙。
這個結巴真古怪,之前給他買小兩千的羽絨服都不打哆嗦,這麼三四百塊錢鞋子還忐忑成這樣子。
“當然可以。
”何蒼冬幫人把解開的鞋帶系好,又拜托銷售員開票,他跟滿臉無措的小結巴老板承諾道,“以后都可以的。”
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我們且走且看吧。
第50章 第五十份香香飯
50
池遲二十八歲都快過了,翻年過去都是二十九歲。他才過了人生中第一個正兒八經的年。
自從有了一雙合適的鞋之后,他腳下的路都好像變得好走了起來。
在這個春節里,池遲他還是頭一遭漫無目的,只為了閑逛而踏出門。
一切都有冬瓜導游帶隊。
雖然何蒼冬在這個城市也并沒有多熟稔,但他前幾年跑工地,全國各地的奔波,見過的天地遇過的人,比池遲這樣只知道埋頭塞在廚房的廚子要寬廣得多。
池遲出門坐個輕軌都心里打鼓恨不得把乘車卡咽進肚子里,何蒼冬卻可以非常自然而然的領著他四處轉悠,不認識方向也不要緊,找個街邊的大爺大媽張嘴就可以問路。
池遲走著走著慢慢發現,市中心的古建筑夜景很亮眼,江濱路上的晚風很清涼,游客也多得驚人。免費的美術館暖氣很舒服,展覽館門口的小籠包有點貴但是挺好吃。郊區的公園晚上有燈會可以看,但是糖葫蘆要二十塊錢一串,簡直就是搶人。還有好幾個森林公園不收門票,但是走起來雜草比人還高,恨不得揣把鐮刀捏在手里方便走路。
這麼幾天下來,最開始小結巴老板還會別別扭扭的盯著自己的腳,提心吊膽的害怕哪個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腳弄臟了鞋。
后面瘋著瘋著也放開了,跟著何蒼冬一起在山澗里頭學著別的游客那樣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