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修替他拿過盒子,放到溫晏懷里,溫晏瞥了眼霍時修,“不許看。”
霍時修背過身去,他聽到窸窸窣窣的開鎖關鎖聲,像偷偷摸摸的小老鼠,霍時修忍不住彎起嘴角,溫晏做什麼他都覺得惹人憐愛,溫晏把字據放進他的寶盒里,霍時修接過寶盒,放進木櫥。
溫晏這下終于放心。
雖然這份放心里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但也超出他的預期,他還以為自己要老死在霍府里了。
這樣一想,他看霍時修都順眼了。
霍時修也達成了計劃,萬般愛念都放下,無所牽掛,兩個人對坐無語,尷尬地沉默了許久。
溫晏都開始發困了,霍時修突然問:“小王爺,你的心上人是國子監里的誰?”
溫晏愣住,半天才反應過來。
心上人?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陸琢,而是疑惑霍時修為什麼要這樣問他。
溫晏半天沒吭聲,霍時修覺得自己可能是僭越了,所以即使溫晏看上去像是還沒聽懂他的問題,他也沒有再重復一遍,只是說:“抱歉,小王爺,你當我沒說過就好。”
“是,我的心上人在國子監。”溫晏兀然開口。
這會換作霍時修愣住,雖然早有預計,但親耳聽到的滋味還是有些讓人惱火。
“他是我父王請來教我寫文章的先生,也是國子監里的監生。”
溫晏本不想說的,這種事哪里能輕易說出口,可他有些賭氣。
霍時修有那麼多傳聞,鳴鳳坊里的花魁,聽雨閣里的琴師,還有那天親眼所見的春暉樓里的美人……
況且他心里最難過的就是,霍時修在外面是人盡皆知的登徒子,卻在他房里當柳下惠,還不是嫌他殘廢,嫌他不如外面的那些能歌善舞的美人能婉轉承歡。
連和離都想好了,溫晏也沒必要獨自守規矩。
他好歹也是郡王,是皇親。
溫晏回答得坦坦蕩蕩,說罷還朝霍時修揚了揚下巴。
只見霍時修瞇了一下眼,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片刻后問:“那人是不是叫陸琢?左司員外郎之子?”
溫晏訝然:“是。”
霍時修忽覺諷刺,無奈地笑了笑,“原來是他。”
“怎麼了?”
“沒什麼,我叔父,也就是國子監的祭酒,很欣賞他,說他今后大有作為,我那日去國子監,叔父正著人謄抄他寫的文章準備發給院里的眾人傳閱。”
溫晏點點頭:“他的文章寫得確實很好,針砭時弊,切中肯綮,又不失文采。”
霍時修聽來只覺刺耳,連笑意都散了。
“小王爺,既然如此,您也不用有什麼負擔,想見面就去見,若需要我從旁協助,跟我說一聲便是了。”
溫晏從來沒想這麼多,他覺得奇怪,但還是賭氣地說:“好。”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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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五章都更替了,大家得重新看一下,不然可能接不上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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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寺的法會如期到來,溫晏讓當兒準備好一切。
吃早飯時他想問霍時修要不要去,可他轉念又想,霍時修怎麼會愿意同他一起,便放棄了,他一碗粥沒喝完,霍時修已經放下碗,去換朝服了。
“小王爺你慢慢吃。”霍時修離開時說。
溫晏咬了咬湯匙,沒作答。
霍時修走到前廳,陪同他的父親霍太師以及霍葑霍蘄,一起上朝。
朝堂上有人說起了西北的戰事,說游牧族的入侵雖已經漸成趨勢,但暫時不構成太大威脅。
皇上聞之并不甚在意,只說:“既然不成氣候,那便無需再往西北調兵,朕今年年底去蓬萊仙島見元豐真人還需填些人手,下朝之后兵部要仔細規劃綢繆這件事。
”
霍時修的大哥霍葑掌管兵部,得令后立馬說:“圣上顧念百姓,為蒼生勞心累形,實乃百姓之大幸。”
眾官紛紛呼應。
霍時修也跟著躬身行禮,但沒有說一樣的話。
下朝之后,霍時修正要走,被霍太師喊住,霍太師坐進轎中,聲音不威自怒:“楊將軍從西北回來的這幾天,聽說你常去他府上聊西北的戰事?”
霍時修低著頭,并不言語。
“你想當武將?”霍太師抬起轎簾,蔑笑道:“不自量力。”
霍時修仍不說話。
“你想都不要想,且不說你母親把你當命根子,不可能同意你上戰場,而且我也實話告訴你,霍時修,霍家再臟再受世人辱罵也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的名字在霍家的族譜里,你就算為國效忠戰死沙場了,也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霍太師的轎子走遠了,霍時修還站在原地。
回家后,正好與溫晏迎面碰上,溫晏換了一身亮色的衣裳,看著氣色好了些,但臉色依舊淡淡的,一看見霍時修就避開眼神。
霍時修自覺尷尬,語氣客套地問:“小王爺要去哪里?要我陪著嗎?”
“去開元寺。”
“開元寺?”霍時修思索片刻,才反應過來開元寺就在國子監的旁邊,便說:“那里風景正好,尤其是杜鵑花開得最盛,小王爺可以去那里賞花。”
溫晏皺起眉頭:我是去聽法會的,賞什麼花?
可是……霍時修怎麼會知道開元寺里有杜鵑花?他帶誰去過?溫晏光是想一想,好心情就折損大半,他撇撇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