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指引》第18章

段先生只看一眼,就知道了,這珠子的出處。

18.

季別走得隨便。他打車回了一趟他和段逐住的房子,收拾了不到半小時,只帶了最基礎的東西就走了。

沒有隱藏行蹤,也沒干多余的事情,直接買了張時間最近的回國機票,凌晨三點上了飛機。

季別沒辦托運,下飛機的時候直接往外走。他照理說是應該很累,但精神卻很好,一分鐘都沒有浪費地坐上了回A省的火車。

季別老爸的墳造在A市,他知道段先生給他爸在公共墓園里買了塊墓地,修了個挺大挺好的墳,不過他從沒去看過。

沒人記得這件事,季別自己也沒機會提起來。小的時候他在段家毫無地位,想提找不到人。

季別的行程得這麼順,是因為他在心里走過無數次了。

幾年前從S市到A市的火車班次,季別倒背如流,這一趟A市行,是他原本想送自己的十八歲禮物。但后來和段逐在一起了,干什麼事都得跟段逐報備,如果與段逐說要給他爸上墳,就像在刻意博段逐同情,顯得矯情。一來二去,季別十四年都沒來看一次。

在從S市到A市的火車上,季別看著車窗外略過的田野與河流,想著遲是遲點兒,總也來了,希望他爸別怪罪,要怪也晚了,湊合湊合得了。

公共墓地在A市南面的郊區,季別時間充裕,先找了家不遠的酒店登記入住了,然后去便利店買了白酒和小酒杯,花店買了一束新鮮的白花,再到墓園門口買了香蠟祭品,一齊提著走近墓園里,慢慢找他爸的墳。

他找了二十分鐘就找到了。他爸的墓碑是用白色大理石砌的,很大,方圓十余個墳里最氣派的一個,墓碑上一張西裝照,鼻子嘴巴和季別有點兒像,照片下寫著季冬至之墓。

墓碑前空空蕩蕩,有些未曾除去的雜草。

季別把花放在墓邊,細細看了一會兒他爸的相片,想把他爸的臉記下來,但無論看多久,一閉眼卻又忘了,他試了幾次,便放棄了,把香蠟拿出來,擺在碑前的臺子上,點上了,發了一會兒呆,看見袋子里的酒,又開了瓶,倒進小酒杯,撒在他爸墓前。

季冬至是單眼皮,眼神倒堅毅,季別瞪著照片,覺得照片里的人也在看自己。

“爸。”

季別在心里叫了一聲,鼻子有些酸澀,但若要叫他哭,他卻哭不出來,只呆呆和季冬至的照片對視,很輕地又開口,重新叫了一聲:“爸。”

季別這麼年輕,不知生死離別苦楚,從前只有滿腹該說的話拖著不說,該做的事攢著不做,怕麻煩怕解釋,怕變數怕段逐生氣,心說再等一等看看,以后或許會好的,就把自己的心和眼全都閉起來,讓段逐抱著他走。

一路上顛顛簸簸,打雷刮風,季別以為他們都出門很久了,睜眼一看,房子依舊是這間房子,門依舊是這扇門。他們在危墻下站著,段逐再怎麼手眼通天,房子該塌,便還是要塌。

“爸,”季別想了很久,才說,“我試試看。”

季別又敬了他爸一杯酒,說:“你保佑我,我試試看。”

一陣東風掃過來,季別澆在大理石面上的酒水給風吹得往邊上淌,從石面邊緣淌下去,滴到泥地上,打出深色的水跡,像下雨一樣。

給死去的父親掃墓,如同季別十九歲姍姍來遲的成人儀式,季別行了禮,束了冠,脫胎換骨,做不再逃避生活的成年人。

季別在A市留了下來,他短租了一個房子,在鬧市區一個小區里,二樓,四十多平的小公寓,裝修半新不舊,房東剛剛搬走,他是第一個租客。

他搬進去第一天,去超市買枕頭被子。超市正好在打折,人山人海,季別推著購物車走路,拿了一個枕頭下來放進購物車,心里突然又酸又亂,好像背叛了誰一樣,腳都抬不起來了。

季別在枕頭那個貨架邊站了至少十分鐘,又抬手拿了一個,心默念一個枕一個抱,兩個枕頭剛好,然后又塞在之前放進去的枕頭邊上,心里的澀意才少了些,可以往前走了。

季別不是沒一個人逛過超市,也不是沒只買過他一個人的東西,但是這一次很不一樣,反倒叫他生出了那些無法聲張,又晦澀的心慌。

到A市的第十五天,季別接到了段先生助理的電話。

助理對季別說,段先生希望季別能有些責任心,回波士頓,把事情和段逐說清楚再走。

“請問鏈子幫我還給段逐了嗎?”季別問助理。

助理在那頭頓了頓,突然靜音了半分鐘,才重新開收音,對季別說:“暫時沒有。”

季別想了想,又問助理:“段逐怎麼了?”

季別問完,那頭又靜了幾秒,段先生的聲音出現了:“你先回來吧。”

“段逐怎麼了?”季別沒有回答,直接問。

段先生簡短地說:“病了,發燒。”

季別愣了愣,立即追問:“什麼時候開始的?幾天了?怎麼燒起來的?是不是那天跪久了還是受涼了?是不是傷口發炎啊?”

段逐身體好得很,好幾年都沒生過病的,平時季別感冒,段逐也從不會被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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