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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奶茶店里醒過來時，我大口大口喘著氣，如同一條瀕死的魚。

楚青幫我拍背順著氣，輕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我捕捉到話里的關鍵詞，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上輩子？”🞫ļ

楚青低低“嗯”了一聲，指著那杯奶茶：“不然怎麼叫‘前世今生’。”

我還不是很清醒，喃喃道：“我前世居然是那個買茶葉的？”

楚青溫柔地看著我：“是啊，我是那個彈琵琶的。”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我背誦幾句，越咂摸越不對味。

“不對吧，你上輩子是怎麼跟白老先生說的？他為什麼把我寫成一個打著買茶的旗號在外面瞎浪不回家的死鬼啊？我不是！我沒有！我情深似海，我情真義重，我只不過是真死外面了！”𝚡ŀ

“好好好，我知道。”楚青按住我張牙舞爪的手，溫聲道，“是我故意那樣說的。興許你只是貪玩，興許你只是變心了，所以我才等不到你。有這麼一個由頭，我就還有繼續等下去的念想。”

我看著楚青，他如今沉靜冷清的樣子，與詩文里我前世再也未能見到的孤寂身影重合，令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我才悶聲問道：“你轉世怎麼變成男人了？”

“興許是愿望成真了吧。”楚青嘆了口氣，“前世你死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命運可真是會捉弄人，先把最好的都捧給我，然后再一朝全部奪去，那些你幫我抵擋過的風雨便盡數加倍回擊到我身上。”

風華正茂時的假意易尋，浮華看盡后的真情才最難得。

落魄時仍愿全心全意善待自己的人，也就只此一個，往后再也遇不到了。

“我就覺得，還不如去當個男人呢，至少能時時刻刻站在你身邊，哪怕當初死在一起，也好過剩我一個人凄苦地活著。”

我心中滋味難言，握住他的手，又聽他繼續說道：“只是沒想到時代變得這麼快，再活一遭，就算依然當女人，也一樣能夠同進同出，享受平等待遇了。”

楚青有些懊惱：“早知道我干嘛非要投胎當男的，主動跟你表白你還嫌棄我！”

我情緒緩過來，腦子沒跟上嘴，張口就道：“也不是那麼平等，當女生的話男廁所你進不了，我還怎麼跟你比大小。”

楚青：“……你是不是有病？”

氣氛一下子毀滅殆盡。

我嘿嘿一笑：“男生也挺好，你是男是女都好。”

楚青怒視著我，半晌破功，也笑起來：“你這張嘴比上輩子靈光了不少，被黑白無常開過光嗎？”

我點點太陽穴：“下地府的時候我跟閻王爺打了個商量，說像我這麼年少有為又疼老婆的人可不多，英年早逝太不公平，下輩子怎麼也得給我整個聰明點的腦子。”

楚青喝著奶茶差點嗆到：“大言不慚。”

我見他心情也慢慢平緩過來，于是小心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得知前世的？”

“開學前一天。”楚青放下奶茶杯，“我報到完出來閑逛，迷路走到這里。”

偶然點了一杯“前世今生”，偶然想起了前塵往事，又偶然在新生名單上看到了我。

他試探著又彈了一遍前世我最愛聽的曲子，并發現今生今世毫不知情的我，依然在默默地關注與守護他。

“大概緣分未盡的人，再見到仍舊會被彼此吸引吧。”楚青說。

他將一只耳機塞進我的耳朵里，那些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全都藏在歌詞中。

“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沒記起……”

從店里出來，街上亮起霓虹，我回頭看了一眼，“命運奶茶店”幾個大字掛在招牌上，由醒目漸漸變得模糊，逐漸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所幸，我們還記得，我們沒忘記，所以愛人不再錯過。

-完-

尉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