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嘞，今天會員日，第二杯半價！”

店員一走，柜臺邊只剩下我和楚青，我干巴巴沒話找話道：“這奶茶挺會起名哈，我看圖片就是芋泥波波，一叫‘前世今生’立刻高級起來了，哈哈。”

楚青沒有搭理我，尷尬得我滿地找頭。幸好奶茶做得快，我接過杯子猛喝一大口，剛想再說點什麼找補一下，猛然一陣頭暈目眩，楚青眼疾手快扶住我肩膀。

我只掙扎著朝他說出一句：“臥槽，有毒！”

眼前的畫面忽然就變了。

耳邊樂音靡靡，不絕如縷，我站在一家裝潢華美的教坊門前，低頭一看，身上的校服變成了圓領袍衫，運動鞋也成了鞋頭上翹的平頭履。

怎麼回事？

我左右張望，原地轉圈三百六十度，入目皆是古香古色。叫賣的小販，飄揚的幌子，一切都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天吶，奶茶里不會是放了云南毒蘑菇吧？這幻覺也太逼真了。

我急得抓耳撓腮，滿腦子都在想楚青該怎麼辦，我可不想跟他同年同月同日躺板板啊!

就在此時，一道琵琶聲破空而出，如裂帛般撕開我煩亂的思緒。

我一愣，直直朝教坊內望去。

“李巖，你走不走？茶坊快關門了！”

我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但我定在原地，無法挪動半步。

我在教坊內看到了楚青。

他懷抱琵琶巧笑嫣然。

他變成了一個女人。

3

真離譜啊！

離離原上譜！

我真想沖進去問問他在玩什麼變裝play，但是我動不了，我還控制不了我的眼睛。

從楚青出場開始，我就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控制。

這是我，也不是我，只有感官與感受能夠重疊。

我在教坊的門外站著，目光始終凝在楚青的臉上。他變成女子之后嬌小了許多，容貌并無太大差別，只是多了許多分的柔媚。

琵琶彈得還是那樣好，一雙素白的手輕攏慢捻，銀瓶乍裂、刀槍錚鳴的激昂樂曲便流瀉而出，贏得滿堂喝彩。

我看到數名京城的貴公子全圍在左右，神情癡迷地拍掌叫好，而楚青臉上的神色也是我從未見過的，驕矜自得，神采飛揚。

她享受著周遭的贊美之聲，又仿若渾不在意，賞賜的吳綾蜀錦看都不看便叫人抬了下去，她自顧嬌笑著彈奏起新的曲子，火紅的羅裙衣擺飄搖，慢步停在一位公子的桌案邊，借著對方的手，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這場面看得我十分不爽，我吃醋，我憤怒，我看不得剛跟我表白過的人轉頭就變了個性扎到男人堆里浪蕩。

好吧，這些情緒都是我假想的，此時此刻，我身處這具身體里，只能共情到一絲初見的驚艷，以及一抹淺淡的無奈和憂傷。

天色漸暗，日頭西沉，同行的人幾次三番沒能叫應我，拂了拂袖自行走了。

我站在街邊，等到教坊內歡聲笑語停歇，人漸漸散了，楚青放下琵琶，走到門前懶散地倚靠在木柱上。

夕陽融化在她俏麗的臉頰，染上一層橘紅色的光暈。

她其實老早就瞧見了我，現在閑下來，終于有了正眼看我的工夫。

“為何不進來？”楚青笑瞇瞇的，仰著臉問我。

我腳步不受控制地朝她快步走近，微微紅了臉，聲音也低：“早就聽聞教坊有位琵琶娘子，十三歲便一曲名動京城。

在下只是窮鄉僻壤來的小商販，自知無法與城里豪擲千金的貴公子們相比，能有幸在門外旁聽一曲，已覺三生有幸了。”

楚青撲哧笑出來，步搖上的流蘇在低眉淺笑間搖搖晃晃。

我不禁赧然地低下頭，正瞅見對方鮮艷的裙擺上濡濕一片，沾了些許酒漬。×լ

楚青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隨意地提起裙角扯了扯：“不打緊，回去扔了換一條便是。”

說罷她又拔下頭上盡情玩樂時碎斷的珠釵，隨手一扔，一縷發絲便隨著她的動作散落下來。

我心中一緊。

楚青依舊懶洋洋地倚著木柱，歪著頭，笑著看我。

我猶豫片刻，從袖中掏出方才買的一支玉簪，遞給她道：“小娘子不嫌棄的話，就先將就用吧。”

楚青看了看，沒有接，傾身朝我靠近，明艷的臉頰湊到我面前。

我狠狠地怔了怔，回過神來，抖著手指手忙腳亂地幫她捋順了頭發，插好簪子。

楚青被我笨手笨腳的樣子取悅，掩唇笑得歡快，她回到教坊抱起琵琶，轉過身來朝我笑道：“郎君日后若是發達了，記得再來，我彈《六幺》給你聽。”

說完提著裙擺往樓上跑走，我不自禁朝她的方向追了兩步，在教坊的門檻前停下，目送那一抹艷紅的身影蹁躚而去。

4

頭腦昏沉，我掙扎著想要睜開眼。

然而眼皮沉重得厲害，我半瞇著眼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只看見楚青坐在我對面，隔著一張小小的圓桌，我們的手臂幾乎碰在一起。

楚青又恢復了男生的模樣，短發利落，薄唇輕輕抿著。

我張口想要說話：“你……”

卻被他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嘴，楚青輕聲說道：“噓——你還沒有看完。”

他抬起細長柔軟的手指覆在我的眼皮上，畫面一轉我又回到了方才的場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