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燃低著腦袋,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兩個人正笑著從酒吧里走出來。
他避讓不及,被其中一個人狠狠撞了下,往前一個踉蹌,卻還是沒有穩住身體,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沒長眼睛啊。”那人惡人先告狀。
池星燃下意識的道歉,剛想爬起來,下一秒卻突然愣住了。
路嘉言穿著輕奢名牌,手里拎著一個新款包包,滿臉愕然的看著他。
而剛剛對著池星燃大吼大叫的男人,池星燃也見過,是那個出現在路嘉言的朋友圈里,和路嘉言一起旅游的朋友。
路嘉言顯然也認出了池星燃,眼里閃過一絲不自然,走了上前,想要把他扶起來。
第52章 司明羽回來了
就在路嘉言碰到池星燃胳膊的那一瞬間,池星燃快速把手往后縮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躲開了他。
路嘉言臉色一僵,尷尬的把手縮了回來,笑了下:“……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看一下?”
池星燃已經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語氣淡淡的:“不用了,謝謝。”
說完,抬腳走人。
看著那一瘸一拐的背影,路嘉言不由擰住了眉頭。
“死瘸子。”身邊的朋友低低罵了一句:“別管他,不識好歹的東西。”
路嘉言看了他一眼,小聲道:“你別那麼說他,他是我……認識的人。”
何頌祁一下瞪大了眼睛,目光看向越來越遠的池星燃,眼底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認識他?”
路嘉言沒有說話,幾秒后,他伸手拍了下何頌祁的肩膀,“你在這里等我會一會兒。”
語畢,抬腳就往池星燃那兒追去。
池星燃腿腳不便,沒過多久,就被路嘉言追上,擋住了去路。
池星燃目光冷冷的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路嘉言被他眼中的涼意怵了一下,心臟像是被攥住,有些呼吸不暢。
“那個,阿燃……”路嘉言語氣吞吞吐吐:“這兩年,你過的還好嗎?”
池星燃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路嘉言被他的目光看的越來越沉悶,深吸了口氣,笑道:“難得碰上了,一起去吃點早飯吧。”
“不用了。”
池星燃抬腳又要離開。
路嘉言伸手,一把攔在他的身前,眼圈微微紅了:“阿燃,我知道……你恨我,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我不配當你的朋友。”
池星燃靜靜的看著他,片刻之后,忽的彎了下唇角,語氣卻依舊泛著刺骨的涼意:“你不用道歉的,我們之間,愛好不同,三觀不同,本來就沒有辦法成為真正的朋友,是我一直用金錢在維持這段畸形的友情。”
池星燃語氣緩慢,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的落在路嘉言的耳朵里:“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說的那些我早就忘記了,我還要回家,吃飯這種事,就不必了。”
說完,他對路嘉言點點腦袋,抬腳再次離開。
他仰著腦袋,挺直背脊,可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池星燃握緊的拳頭,掌心已經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路嘉言當年是怎麼背叛了自己。
在最初的那一年,他總是會做夢,很多很多的夢,有關于母親的,有關于晏斯野的,也有關于路嘉言的。
夢里他挽著路嘉言的手,快快樂樂去買衣服,結果下一秒,路嘉言便露出猙獰的面孔,把他從樓梯上狠狠推下去,他渾身是血,驚恐絕望的看著路嘉言,小聲哀求他救救自己,可他只是遠遠的站著,越來越模糊……
池星燃停了下來,扶住一棵樹,低頭喘了兩口氣。
手臂上的衣服,從胳膊上滑落。
露出一只黑色的護袖,遮住了半條小臂。
池星燃靜靜的看著,隨后低頭,把護袖從小臂上褪了下來。
白皙的肌膚上,赫然是無數道斑駁扭曲的傷疤。
燙傷,劃痕……層層疊疊,看著叫人觸目驚心。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熬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的。
母親離世的第一天,他還沒有感受到真切的痛感,他像是做了一場夢,只要夢醒了,母親就會回來。
他機械又麻木的辦完了母親的葬禮,直到看到那條紅色的,還沒織完的毛衣,他才終于意識到——
母親,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那個會包容他所有的過錯,哪怕他那麼壞,那麼壞,也會溫柔的把他擁入懷里的女人,消失了。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真心愛他的人了。
從此之后,他將一個人面對所有的風風雨雨,和漫長的,不見天日的痛苦人生。
在為母親收拾遺物時,他無意間聽到一直照顧母親的那兩個護工在說著。
她們說,母親的病情,原本沒有那麼糟糕。
是晏斯野一直控制著母親的病,只要他不聽話,晏斯野就會叫人停掉母親的藥。
池星燃也是在那一刻,才突然反應過來。
為什麼每當他在這邊一惹晏斯野不高興,下一秒,醫院便總會聯系自己,說母親的醫藥費不夠了……
于是,他只能去向晏斯野低頭,只能去接受晏斯野給予他的羞辱和折磨。
原來,從一開始,晏斯野便設下了局,等著他慢慢走進去。
再像一只長滿了藤蔓的怪物,把自己纏的緊緊的,把他拖進沼澤里生生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