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萬一遇不到呢?”
裴執:“遇不到就遇不到。”
他說,“本來也沒指望遇見。”
這個世界太大了,只要一分開,再見面的機會就很難,哪怕他們還在一個小鎮上。
但裴執還是抱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希冀,他知道這世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可他總是會忍不住地想。
萬一呢?萬一他運氣比較好呢?
萬一這世上真的有奇跡,又讓他遇著謝凝了呢?
裴執說:“我每年暑假都會回鎮上看姥姥姥爺,但沒一次遇見你。我以為你會回來。”
謝凝詫異:“我確實有回來,但都是在寒假。”
因為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們總會想老家,過年時,他們一家就會回老家過個年。之后再次離開。
裴執懊悔道:“每年寒假我爸媽不想拜年,就會帶我出去度假,早知道我就不去了……不過幸好,還是遇見了你。”
謝凝問:“為什麼不早點說?”
既然在剛上大學時,裴執就認出了他,又為什麼不早點說?
裴執改過姓名,并且十幾年過去,外貌和性格有了很大的變化,謝凝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可裴執不一樣,裴執明明可以主動告訴他。
裴執揉著謝凝的手指,因為彎著腰,竟顯出幾分弱態。他說:“不敢。”
謝凝不可思議:“不敢?”
“不敢跟你說話。”裴執頓了頓,又說,“而且,就算我一開始跟你說,你可能……也不會把我當回事吧。”
畢竟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兒時關系再好,長大之后都會變得不一樣,更別提他們這麼久沒過聯系。
謝凝:“你倒是了解我。”
在這些方面,裴執還是很有數的。
裴執說的沒有錯,假設,裴執一開始找上謝凝,告訴謝凝他們是兒時的玩伴,他也不會產生特別強烈的感覺,最多就是驚訝與感慨。
他并不是一個喜歡停留在過去的人。況且,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裴執知道謝凝是一個活在當下、看重當下的人,所以,他也沒有急著去和謝凝挑明這層關系。
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和謝凝建立起新的社交關系。
可惜謝凝長大了,沒小時候那麼好哄好騙了,不再是一點小玩意就可以哄得很開心的小朋友。
裴執說:“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不敢。”
“一來,我怕你是真的想和小時候的我絕交,我當時……偷親了你,又沒把你哄好。你肯定很討厭我,所以不想和我交朋友,才不告訴我你搬家了。二來……現在的你,太耀眼了。”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謝凝抬起黑睫望了過去,清凌凌的眼眸中,帶著幾分不解與困惑。
耀眼?
裴執親了親謝凝的手指:“寶貝,你就像天上的月亮,我只敢在湖邊看你的倒影……”
“好好說話。”謝凝面無表情道。
“好吧,很土嗎?我不適合文藝青年這一套嗎?”裴執目露尷尬,他還以為他很煽情,想在謝凝面前賣弄一下來著,“我語文成績還挺好的,以前我寫了一首詩,我班主任還夸我有文采。”
事實證明,第一眼就喜歡的人,之后還會反反復復喜歡。
哪怕隔了很多年,哪怕雙方樣貌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都不會影響最真實的情感。
裴執看到謝凝的第一眼,兒時的那種、想要靠近的感覺又產生了,但這一次,似乎又有點不一樣。這是建立在已經稍微成熟一點兒了的心智下,他不像兒時的他莽撞,現在的他,學會了忍耐和克制。
比起小時候,現在的謝凝看起來愈發漠然。面頰的綿軟嬰兒肥消下,皮相與骨相都是萬里挑一的優越。
他走路時格外孤高冷傲,目不斜視,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冷漠的眼,縈繞在畔的氣質清雅冷淡,像高懸在夜幕上的皎月,不可接近。
裴執時常會聽到身邊的同學議論謝凝,討論最多的,還是謝凝那冷艷的氣質、與過分貌美的臉蛋,許多追求者不敢追求,只敢在角落里偷偷暗戀。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裴執,居然也開始犯怵了。
裴執慢吞吞地揉著謝凝的手指,打算這次一次性坦白完了:“你的換寢,我也做了點小動作。不然的話,你換不到我這里的。”
謝凝:“……”
他說呢。為什麼換宿舍,會換到體育系,明明當時同學院還有幾個宿舍也是空的。
從藝術系跨到體育系的換寢方式,還真不多見。
謝凝垂眸看著裴執,裴執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正在因他的許多暗中計劃,而感到得意。
裴執又低頭親了親謝凝的手,發出響亮的嘬聲。他又說:“我一直在想辦法跟你獻殷勤。想靠近你,可又不敢跟你說話。”
“所以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謝凝:“在心里想什麼?說說看。”
裴執:“我真沒想什麼,都是一些正經內容。”
謝凝:“沒有想一些過分的事?”
裴執用一種再正直不過的眼神看著謝凝,他就差發誓了:“我保證,沒有。”
又是保證。
事實證明,裴執的保證啥也不是。每次裴執保證他不會做什麼,最后總會里里外外做了個遍,再順便做點別的犒勞下自己。
謝凝:“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