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奇怪。
謝凝對工作與專業很看重,有時候投入起來,不吃飯不睡覺,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可他居然會因為朋友生病,主動放下工作的事?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能讓他做到這份上?戚燃搞不明白。
謝凝到宿舍時,在門口遇上了沈曄。沈曄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又說:“沒想到這麼巧,我們又遇上了。你弟弟已經回去了嗎?”
“回去了。”謝凝說。
沈曄:“你弟弟對你很上心。”
謝凝:“還好。”
謝凝的態度冷淡,沈曄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想法,反正他已經貼習慣了。他又說:“最近房源比較緊,你最好盡快考慮一下,我叔叔說,很多人都在聯系他要這套房子,只是價格一直沒談下來。你要的這塊地段也算是黃金搶手地段,如果你要搬出去住的話,最好盡快下手。”
“你要搬出去住?”背后傳來陰沉的男聲。
謝凝怔了一怔,他與沈曄同時回頭,他們都站在走廊處,裴執正在緩緩靠近,深邃英俊的眉眼在頂光照射下更加深邃,同時也被切割得立體與鋒利。
高大精悍的身軀在地面投出一道陰影,裴執很高,一步步走來時,像徐徐靠近的龐然大物,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裴執在謝凝面前站定,神色與語氣都冷靜得出奇:“你要搬出去住。”
謝凝還沒說話,沈曄說:“只是看個房而已。”
“……”裴執說,“你們去看房?”
謝凝無奈道:“不是這樣。”
謝凝和裴執回到宿舍,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他慢慢解釋:“我今天看了個房子,房東是沈曄的叔叔。”
裴執盡可能維持正常的表情,甚至還帶著故作輕松的語氣:“為什麼要搬出去住?是討厭我了嗎?”
“當然不是。”謝凝說,“只是太遠了,學校和工作室來回不方便,我還要上課,又要去修改作品。”
裴執:“我可以送你,你可以在車上補覺……”
謝凝:“你總有有事的時候,你能一直為我騰出時間嗎?”
當然能。
就算有課,他也可以請假,就算有事,他也可以不去。裴執可以把所有事都推掉,讓謝凝成為他的優先級。
但裴執沒有說話。
這些話有些太過曖昧,同時也很容易給人造成心理負擔,他不想讓他們的關系變得更加緊繃,所以保持了沉默。
片刻,裴執說:“那你真的要搬出去嗎?”
謝凝:“目前還不確定,只是看看。如果接下來沒那麼忙的話,不會搬出去。”
但大概率會很忙。
謝凝轉移話題:“你去過醫務室了嗎?沒去的話,我們現在去。”
裴執:“我沒有生病。”
他突然反應過來,眉眼中有著許些的欣喜,“你是為了陪我去醫務室,才特地回來的?”
“不是特地。”謝凝糾正用詞,“我只是怕你不去醫務室,今天工作量也沒那麼多。”
撒謊。
謝凝真的不會撒謊,他說話時語氣生硬,可能是因為不喜歡說謊言,他的睫毛心虛地顫動,微微錯開的目光,正好能讓裴執看到一小截濕潤的眼尾。
方才還陰郁煩躁的情緒,頃刻間被撫平。裴執垂下睫毛,眉宇間展露一點脆弱:“頭有點暈。”
語氣病懨懨的,完全沒有方才的強勢。
謝凝踮起腳尖,準備伸手試一下裴執額頭的體溫。裴執怕他墊腳夠得累,彎腰的幅度很大,還主動低下頭,讓他摸額頭。
“我摸不出來。”謝凝尷尬道,“還是去醫務室吧。
”
他迅速收回手,手指微微彎曲。他已經有幾天沒和裴執近距離接觸過了,突然有了肢體接觸,他的身體像有習慣性反應一般,下意識想往裴執身上貼。
幸好,他又忍住了這股沖動。
謝凝和裴執去了醫務室,裴執沒有體溫,感冒也好完全了。
醫生是這麼說的,但跟在身側的裴執,一直露出十分難受又病懨懨的神情,讓謝凝有些困惑,難道是醫生診錯了?
謝凝看著裴執的側顏,想到不久前聽到的心聲,欲言又止。
想問,又不敢問。一邊是害怕知道答案,另一邊是害怕問了后,連朋友都做不成。
謝凝很少會有這樣掙扎的時候,他很糾結,還是放棄了。
……
謝凝睡得很早。
最近他很累,既然不去工作室,那麼就要趁這個機會休息好,保持充足精力,明天繼續投入工作之中。
床腳倏然傳來窸窣動靜,謝凝嚇了一跳,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掌將窗簾掀開,裴執跨了進來。
“對不起。”裴執看到謝凝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他垂下頭,“我不該惹你生氣。”
什麼?
裴執細細數落自己的罪行:“我這段時間生病,腦子也糊涂了,很多事都沒想明白。你最近很累,我不該纏著你,也不該那麼粘人。”
他說,“我給你按摩一下吧。”
謝凝:“按摩?”
謝凝半躺在床上,微微撐著身子,上身抬起來一點。睡褲被床單蹭得稍微上卷,露出一截流暢白皙的小腿線條。
細膩的皮膚宛若白瓷,腳踝精致,一手可握。裴執的目光變得幽深,喉結滑動,很克制地問:“可以嗎?”
裴執不敢直接去握,只是將手撐在謝凝的白足附近。
他的身上體熱,散發的熱氣縈繞在溫熱的足部邊上,謝凝只是小幅度動了動腿,就跟把腳主動往他手里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