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凝這個態度,顯然對自己的病情很熟悉,既然過去有發作過,那麼肯定有藥。
“……沒有藥。”謝凝低聲說,“給我倒點冷水就可以,謝謝。”
裴執:“好。”
他說著,卻直接將謝凝抱了起來,謝凝愣了愣,他解釋,“我不放心你不在我的視野內。”
【哪怕只是十幾秒。】
他們之間還隔了一層被子,盡管如此,謝凝都能清晰體會到裴執的手臂力量。裴執說:“乖,靠在我身上休息一會兒。”
出于私心,裴執沒有倒冰水,而是選擇了常溫的水。
他單臂抱著謝凝,另一只手拿著玻璃杯,坐在床沿后,老舊的鐵床發出吱嘎聲響。
謝凝剛要伸手去拿杯子,裴執就已經拿著玻璃杯喂過來。
他啞了啞,他還沒有喪失自理能力……
但現在的他在裴執眼中極其脆弱,是需要好好照顧的病人。他拗不過,只能順著裴執。
裴執小口小口地喂謝凝喝水。喂完一半,他問:“會好點嗎?”
謝凝不想喝了,他別過頭閉上眼睛,很久,才傳來一聲氣音應答。
【有這麼神奇嗎?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喂了你喝水,抱了你一會兒。】
【老婆哭起來都這麼漂亮。】
【好可憐,好可愛,舔舔老婆的眼淚。】
【超超。】
裴執:“再喝點嗎?”
謝凝:“不用。讓我靠一下就可以。”
他禮貌地問,“可以嗎?”
只是靠一下,當然可以。放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收緊,裴執回答:“可以。”
他神色自若,“朋友之間靠一靠抱一抱都很正常。”
確實。
朋友之間勾肩搭背、擁抱都是很正常的事,但也正是這些再正常不過的事,是謝凝從前最無法接受的事。
謝凝靠在裴執身上,像自暴自棄,反正都已經抱了這麼久,也不差再多一會兒,還不如一次性爽個夠。
裴執脫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無袖背心,裸露出來的肌肉緊致分明,蘊藏力量感。
謝凝悄悄用面頰蹭了蹭裴執的胸口,將裴執的背心領口蹭得有些低。
短暫的接觸,讓他產生極其強烈的滿足感,羽睫顫動,眉梢掛著饜足的慵懶感。
很神奇,不反感。
謝凝又用另一邊臉蹭蹭裴執的胸膛。
裴執渾身僵硬。
他垂眸看著謝凝,突然想到家人家里養的一只布偶貓。很多人說布偶貓是仙女貓,平時看起來高貴冷艷,實際上很粘人。
現在謝凝一下一下、緩慢地蹭著他的胸口,長長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個乖巧的疏影,分明是有些粘人的作態。
可以看出來,謝凝的行為很克制,帶著自以為不會被發現的謹慎,有時候還會輕輕地嗅一嗅,像是要確定他身上沒有什麼難聞的味道。
像吸多貓薄荷的小貓,謝凝的眉眼卻有一種舒展開來的柔和感,睫毛一直在抖。
裴執只垂眸看著謝凝的舉動,生怕驚擾到謝凝一般,大氣都不敢出。
謝凝從胸膛聞到鎖骨,再到脖子周圍。他突然停頓片刻,面龐湊近,小巧鼻尖蹭到裴執的喉結。
裴執渾身肌肉收緊,敏感喉結控制不住滑動了一瞬。
鼻翼翕動,謝凝輕聲問:“你洗澡了?”
說話時距離裴執很近,談吐間的氣流全部落在裴執的頸側,讓裴執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聲線變得低啞,他“嗯”了一聲,問:“很難聞嗎?”
“沒有。”謝凝說,“很好聞。”
裴執用的沐浴露像是某個老牌國貨,好巧不巧,謝凝小時候就用這款,那時候他家里條件還沒有現在這麼好,選擇并不多。
現在家里條件好了,父母總想著彌補他,不論吃穿用度都給他最好最貴的。
謝凝的精神恍惚,四肢因放松變得綿軟。
他以前對皮膚饑渴癥的需求矯枉過正,今天突然一下子接觸這麼久,過度滿足讓他有些飄飄然,意識朦朧發散,靈魂都要跟著浮起來。
謝凝閉上眼,又把臉貼進裴執的胸口。
均勻的呼吸噴灑在頸側,唇瓣水光瀲滟,冷淡的眉眼染上許些的艷色,不論哪個角度,都漂亮得驚人。
【老婆好漂亮好乖,像小貓。】
【但老婆不是小貓,老婆就是老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凝凝老婆。】
【偷偷超一下。】
【……】
靜謐的休息室內,嘈雜的心聲。
比起初次聽見時的愕然,現在的謝凝已經習慣了這些聲音。
甚至還覺得有些催眠。
謝凝不喜歡社交,也不喜歡交朋友,他喜歡靠獨處獲得能量。裴執的心聲與外表擁有極強的反差,他開始注意到裴執,也讓他發現,裴執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他居然也不排斥裴執的接觸。
“如果有一天,你的意志力不再起作用呢?”
謝凝突然想到時清域的話。
時清域是他的醫生,也是他的好友,時清域多次建議他通過社交手段,增加正常社交的接觸方式,體會與接納皮膚接觸帶來的安全感與舒適感,正視肢體觸碰,直至癥狀緩解。
謝凝自負地認為不會有這麼一天。
現在看來,這一天,似乎已經到來了。
謝凝認為他能夠一直忍耐下去,但今天的皮膚饑渴癥發作,伴隨前所未有的強烈焦灼感。
他隱約意識到,他好像沒有辦法再通過以往的方式壓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