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學著改變自己。

某天兩人一起逛超市的時候，隨易正低著頭看擺在貨架上的螃蟹，考慮著是不是買幾只，宋青瓷突然就低頭，在他臉頰上啄吻一下。

隨易呆住了。

宋青瓷吻了一下，覺得不太夠，于是又低頭吻了一下。

“你瘋了，好多人！！”隨易壓抑著聲調低聲喝道。

周圍全是人，男女老少都有，隨易雖然不介意秀恩愛，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兩個大男人做這種事……

啊，讓他死了吧！

宋青瓷小心翼翼地開口：“不可以吻你嗎？那我下次想要吻你之前先問問你好不好？可不可以不要生氣？”

隨易一瞬間就想起自己之前教導宋青瓷“想做的事情就要做，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瞬間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于是他勉強保持微笑：“不是生氣，是我害羞了。雖然我們是情侶，但有時候也要注意場合，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在人前做的，你下回再有這種沖動的時候就忍一忍，等回了家你想做什麼都行。”

宋青瓷若有所思地點頭。

當天，回家之后，隨易就被宋青瓷壓在玄關處，被吻了個徹徹底底。

嗯……怎麼說呢……就是從來沒體驗過霸道總裁強制愛版本的宋青瓷……就，意外的，感覺還不錯……

自從隨易失憶后，雖然兩人是住在一起，但都是同屋不同床。

家里本來就有多的房間，最開始是隨易擔心爸媽過來玩沒地方住特意租的兩室一廳，現在正好把空房間給宋青瓷住。

宋青瓷對此雖然從頭到尾沒有表達過任何不滿，但以隨易現在對宋青瓷的了解，總覺得每晚他關臥室門的時候，宋青瓷的眼底都是哀怨。

日常兩人偶爾會有一些親密舉動，但都是發乎情止乎禮，或許以前他們確實水乳交融，但現在畢竟情況不一樣，隨易總覺得那最后一步還不太適合走。

不過今天，宋青瓷主動了一回，隨易突然就覺得，嗯，他或許可能好像大概，也有點需求了？

以前是沒體驗過，早上有點沖動緩一下也就過了。現在是體驗過——雖然他是一點印象都沒，但身體畢竟殘留著那種觸感回憶，稍稍一被撩撥，就很容易起火。

隨易開始沉思，可能以前他覺得自己需求少，只是還沒遇到對的人。搞不好他每次對宋青瓷主動，不是因為察覺到宋青瓷有需求，而是他確實自己就有需求了。

但他也沒有沖動地就越過最后一步。

他陪著宋青瓷，按時吃藥，定時復查，看著醫生給的評估報告一次次變好，宋青瓷越來越會主動地表達自己的情緒，甚至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公司的同事，說起上班的趣事。

隨易覺得，是時候了。

他問宋青瓷：“是不是覺得，生活雖然偶有糟心事，但總體來說，其實還算不錯？”

宋青瓷點頭，眼角是明顯的歡喜。

“那你現在，還想和我在一起嗎？”

宋青瓷臉上的歡喜凝固了。

他手足無措地，想要觸碰隨易，又驟然收回手，茫然地問：“是，不要我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隨易雙手抱胸，這是一種拒絕和防備的姿勢，“我的意思是，你之前對我的信賴和依戀，本身和你的病情有關。”

“只有我打破了你筑起的防備走到你的身邊，我對你的好是真情實意的，照顧是體貼周到的，你會對我產生感情，這很正常。

”

“但感情有很多種，不一定就是愛情。”隨易笑道，“也許你會意識到，你只當我是很好的朋友呢？”

他沒有告訴宋青瓷，雖然他至今沒有完全恢復記憶，最近眼前卻會時常閃過以前某些畫面。

他察覺到以前的自己對宋青瓷的深愛，始于顏值，卻在接觸中一次次不斷加深。他是清醒地看著自己淪陷的。

哪怕從未在宋青瓷身上感受過回應，卻仍做不到放棄。

如果他不知道宋青瓷有病，也沒有突然失憶，他大概是一條路走到底，哪怕內心覺得自己對宋青瓷是可有可無的，但仍舊會義無反顧一輩子死磕在宋青瓷身上。

但偏偏他失憶了，又得知了宋青瓷有心理疾病的事情。

從泥潭中短暫抽離后，他能更客觀地看待這段感情。他知道自己對宋青瓷的感情是真的，卻無法肯定，宋青瓷對他的眷念，究竟出于本心，還是出于感動。

沒有體會過人間溫情的人，總是容易被溫柔擊潰的。

但那不一定是愛情。

隨易有時候也會想，管他呢，別考慮這麼多。他本來就惦記宋青瓷那張臉，感動和愛情又有什麼區別，只要這個人在他身邊就好了。

可是呢，嘖，沒辦法，誰讓他從小到大受的教育都太正了。

問出這個問題，意味著宋青瓷的治療也到了最后一步。

他該踏出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去看更廣闊的世界。

“我從沒問過你家里的事，不過從沒看你給家中親人打電話，想來你們關系也不太好。”隨易說，“你面上看起來是不太好接近的，又寡言少語，所以以前也沒什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