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將剛剛給宋青瓷做過的檢測結論一一向隨易解釋。

“他小時候應該是受過來自親人的虐待，這是他自閉的主要原因。但這種外界因素造成的自閉在離開原本的生活環境后會逐漸好轉，雖然不會完全和正常人一樣，但至少是不影響日常生活。”

這麼一說，隨易覺得宋青瓷那樣子好像是有點自閉……

“在剛剛和他的交流中，我發現他幾乎所有的話題都是以你為中心，言語中透著愧疚和自我厭棄。他幾乎將所有的情緒都傾注在你身上，所以當你不在時，我們和他交流他是不愿意給出反饋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為你付出，但當你拒絕他的付出后，為了不打擾你，他就需要不斷地回收自己的情緒，長此以往，他的病情只會越來越嚴重。”

“等等，醫生，我無意質疑你的醫術。但我以為，心理疾病治療其實也和人正常生病一樣，主要還是靠吃藥才能好？”隨易皺眉。

“你說得沒錯，患者確實是需要服藥，但治療心理疾病的藥物通常都會伴隨一些明顯的副作用，所以我們通常是建議能夠外在因素和內在治療同時發力，縮短患者的治療時間。尤其是宋青瓷的情況其實更多是受外界影響，他本身的身體機能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我不配合呢？”

醫生聞言，很快地皺了下眉頭，但礙于職業素養也沒多說什麼：“當然，我只有建議權，具體怎麼治療還是要你們自己做主的。”

隨易沉默半響，又開口：“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對他提要求？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能有明確的要求當然最好，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坦然接受他對你的付出就行。”

“可是我和他的關系并沒有到可以坦然接受的地步？而且難不成以后無論他做什麼我都只能接受？那太可怕了！”

“這只是現階段的治療方案而已，你一不定需要接受。就算你接受了，這個時間也不會太長的。”醫生說，“如果他情況有好轉，以后能逐漸擺脫以你為中心的生活方式那最好。如果他的病情沒有好轉，那我們也需要更改治療方式，比如更換藥物，或者加重藥物劑量之類的。”

隨易這才好受了些。

他點點頭：“行吧，我盡量配合，畢竟都是為了病人。”

他很快在心里說服自己。

首先，醫生都說了，這種情況不會持續一輩子。

其次，是他要對宋青瓷提出要求，他完全可以趁此機會好好“報復”一下當初宋青瓷讓他熱臉貼冷屁股的心酸。

不管怎麼看，他都不會太虧。

于是他回了病房。

宋青瓷已經輸完液了，此時正躺在床上休息。見隨易離開又回來，他的眼睛很快睜大一秒，帶著些許的不可置信的驚喜。

但很快他又平靜下來了，像是早就習慣了希望過后的失望。

“你是不是覺得很對不起我？”隨易直接開口，“很想彌補我，只要能讓我原諒你，不管讓你做什麼都可以。”

宋青瓷很想觸碰隨易的肌膚，哪怕是一點點肌膚也好，但他克制地蜷縮起手指，點頭：“是，只要能讓你不那麼難過，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確定嗎？你能隨叫隨到吧？”

“可以！”宋青瓷語氣堅定。

“行，那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隨易把手中的外賣放到宋青瓷面前，“吃。”

宋青瓷欲言又止。

“你嚴重營養不良，體力精力都跟不上的話，怎麼能隨叫隨到？”

這句話給了宋青瓷莫大的鼓勵，他原本一點胃口都沒有，但現在卻能撐著身子坐起來，開始張嘴吃飯。

隨易見他吃兩口撇自己一眼，吃兩口又撇自己一眼，沒忍住：“怎麼？我是下飯菜嗎這麼看著我？”

宋青瓷立刻收回視線，低聲道：“沒有你做的好吃。”

“呵，怎麼，意思是想讓我親自下廚唄？你想得美！”隨易翻了個白眼，“等你出院了，自己學著下廚做飯給我吃。”

宋青瓷克制地抿起嘴角，但上揚的弧度還是泄露了他的歡喜：“好，我一定會努力學習。”

明明不是多麼雀躍的語氣，可這種極力克制的平靜的語氣反而讓隨易越發覺得心里酸脹脹的。

啊，到底是要干嘛啊，你開心你就直接表現出來唄我又不會說你什麼，干嘛要這樣壓抑自己的情緒？

吃過飯，隔了半個小時，隨易讓他吃藥。

宋青瓷眼睛也不眨地直接吞了十幾片藥物。

“你傻啊不怕卡嗓子啊，好歹喝口水啊。”隨易覺得宋青瓷真的是除了一張臉能看，沒別的任何優點了。

也不是說不能獨立生活，就是這生活，可能過得不會太滋潤。

也不知道過去二十幾年都怎麼過來的。

他突然想起醫生說宋青瓷小時候受過虐待的事，想問問具體情況吧，又怕揭對方傷疤。

于是他換成了別的問題：“你現在能回答我，為什麼不愿意公開咱倆的關系嗎？”

在宋青瓷張嘴之前，他又補了一句：“不強求你回答，我只是確實有點好奇。”

這個答案估計是他的執念，他都失憶了還是這麼在乎，要是沒失憶，指定是日夜抓心撓肺懷疑自己見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