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早就沒電自動關機了，他動作遲鈍地在屋子里轉了半天，腦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想起來，哦，對，他是要找充電器。

插上電源，手機自動開機，隨之而來的是接連不斷的鈴聲。

他淡漠地看著手機屏幕，任由電話響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終于接起來：“喂？”

“你愿意接電話了，是不是就意味著也愿意回公司處理事情了？”來電的是公司副總，叫董有禮。

宋青瓷握著手機沉默了很久，才說：“我以后，都不來公司了。”

“？？？”

“哥，你別搞我啊哥，咱們的錢途和前途都握在你手上呢，你千萬別想不開啊！”董有禮就差哭著跪下來求他了。

可說了半天，宋青瓷不為所動，反而是聽得煩了，想掛電話。

“你是不是和你老婆吵架了啊？”董有禮突然靈機一動。

宋青瓷眼睫輕顫。

董有禮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宋青瓷在公司工作三年，除了話少了點，孤僻了點，大部分時間都很正常。

但這種突然消失，找不到人，電話不接的情況，以前也出現過一次。

等宋青瓷再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雖然看起來一如往常，但以前每天加班的人到點就走了，以前都吃食堂現在居然偶爾會帶飯了，常年的格子衫甚至都有了新款式。

他從不提自己的私事，董有禮也是猜測宋青瓷應該是結婚了，因為每次公司聊到家庭婚姻伴侶相處，宋青瓷雖然也不搭話，卻能看出來他聽得很認真。

“哎呀，我跟你說兩口子吵架這種事很正常的，牙齒和舌頭還要打架呢，兩個人相處怎麼可能會沒有摩擦，等這陣情緒緩過去就好了。

”副總語重心長，“你說你不上班了，那你沒收入你怎麼養家啊是吧？”

“我不養家了。”宋青瓷喃喃自語，“我沒家了。他不要我了。”

董有禮是不可能放棄宋青瓷這種人才的。

他不斷對宋青瓷洗腦，讓宋青瓷相信吵架是一時的但婚姻是永恒的，口水都快說干了，結果換來宋青瓷一句：“他說，我們沒有領證沒有合照，所以那段關系也是不存在的。”

然后，他就掛了電話。這次無論董有禮再怎麼撥號，宋青瓷都不接了。

他知道自己狀態不太好。

胃里空蕩蕩，不斷傳來饑餓感，催促著他要進食，但心理上對所有食物都充滿了反感，嘴巴怎麼也張不開。

宋青瓷感覺自己是一只幽靈，在偌大的房子里不斷游蕩。

他聽到外面傳來鑰匙的碰撞聲，或者腳步聲，或者說話聲。

每一次，都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是隨易回來了嗎？

不是啊。

是隨易回來了嗎？

也不是啊……

他走得太久了，腳步沉重，大腦昏沉，如同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旅人，終于猝然倒地。

昏過去前的最后一秒，他隱約聽到電話鈴聲。

和之前不一樣的電話鈴聲。

是隨易啊，隨易給他打電話了。

早已麻木的手指費力地伸出，握住手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隨易？”

……

隨易緊趕慢趕，終于抵達宋青瓷口中的地址。

然后被緊閉的大門攔住了腳步。

他再次摸出手機撥號，隱約從門內傳來手機鈴聲，但始終沒有被接通。

這門好像是指紋鎖？

他皺著眉頭，試探地把拇指放上去。

滴滴兩聲，門開了。

他來不及細想，推門進去，就看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宋青瓷。

“真的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吧。”隨意皺著眉頭撥打了120。

才剛離開醫院沒兩天，又回來了。

兵荒馬亂過后，醫生給宋青瓷掛了營養液。

“過度節食造成的營養不良，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能恢復。不過年輕人還是不要過度透支自己的健康，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謝謝醫生。”隨易賠著笑臉送走了醫生，一屁股在病床前坐下，松了口氣。

他現在對宋青瓷的感情很復雜。

查到銀行卡的大額轉賬之后，他一開始是想故作不知的。

反正他確實也不記得和宋青瓷的事了，以前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

可心里總覺得有點惦記。

宋青瓷口中兩人關系匪淺，只差一步就結婚。可從隨易的角度來看，他和宋青瓷的關系似乎更像是金主和情人。

固定的大額轉賬，沒有任何第二人痕跡的小屋，不存在的親密合照……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兩人的關系都像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情。

他當然可以以“失憶”為借口，把過去所有都抹掉。但又怕萬一哪天恢復記憶，他會后悔。

至于后悔什麼……其實他也不確定。

所以他從vx里翻到了宋青瓷的聯系方式，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撥了電話……

胡思亂想了半天，隨易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麼。只知道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宋青瓷已經醒了。

醒了也不吭聲，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

隨易木著臉：“看什麼？”

宋青瓷長睫輕顫，壓在被單上的手指蜷縮起來。

“松開，回血了。”隨易一根一根把宋青瓷的手指掰直，然后猝不及防被宋青瓷緊緊握住。

“你干什麼？”隨易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