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看到文旭摸出來的錢正好就是他今兒給出去的五百塊之后。

“你還真靠賣手機為生啊？”顧夜明驚了。

文旭全身上下就只有衛衣有個兜，所有東西都只能裝那個兜里。

也就是說——除去掛號費二十，這剩下的480，就是文旭的全部財產。

文旭沒吭聲。

他還是要臉的。

剛剛嚎得那麼慘烈，男子氣概基本一點不剩了。

現在拿出來交醫藥費的錢，還是這醫生今兒被他用下作手段搶過來的。

里子面子被扒了個精光，文旭強撐著不讓自己露出怯意：“我就只有這麼多錢，要是不夠你就報警抓我吧！”

“小朋友，我要是報警，早就報了，不會等到現在。”顧夜明揉揉酸痛的脖子，把錢推回去，“行了行了，傷口也處理完了，自個兒早點回家，別在這礙眼。”

文旭遲疑：“不然你還是把錢收了吧？”

“別，就當我做件好事，你別投訴我好吧？”

“我才不會投訴你……”文旭一驚，心虛地移開視線。

顧夜明沒心思和小朋友拉扯：“行了，回家去吧。”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顧夜明也沒放在心上。夜班本就漫長，結果第二天有個病人臨時出了點狀況，他一直忙到中午才下班。

快36小時沒合眼，剛睡了不到一小時，手機響了。

顧夜明：心里一萬句臟話。

“喂媽，什麼事？”

“你今兒是休息吧？”

“嗯，剛下夜班，在睡覺。”

“別睡了，幫我個忙……”

顧夜明強撐著頭疼欲裂半坐起來，捏捏眉心讓自己清醒一點。

顧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了，顧夜明嘆口氣：“你能不能少管這些閑事？”

“這能是閑事嗎？我和你吳姨多少年的交情了，這麼點小事我能不幫？反正你先去看看……”

顧夜明被自家母親吵得頭疼，只能敷衍：“行行行我去看看。”

“不準敷衍我！你現在就去！！我都沒讓你找媳婦兒了，咱老顧家根都斷了，這點小事你都不幫……”

“媽，別說了，我去，我現在就去，行了吧！”

自從三年前顧夜明向家里人坦白了自己的x取向出柜之后，一開始是父母不接受，要把他趕出家門。

后來又舍不得這個兒子，態度開始軟化。

到現在，徹底反客為主。每次讓顧夜明做什麼事他不樂意的，就搬出他們老顧家斷根了，然后就開始賣慘。

顧夜明：我還能怎麼樣？還不是只能笑著把你原諒！

因為怕疲勞駕駛，他沒開車。按照母上給的地址，打了個出租。

從小家境富裕生活優渥的顧夜明還從沒來過這麼破爛的地方。

房子低矮，外墻遍布各種污七糟八的不明痕跡，不少電線·裸··露在外，看著就很有安全隱患。

地面坑坑洼洼，布滿黑色積水，散發著惡心的臭味。顧夜明看著球鞋上沾染的痕跡，心想這雙鞋不能要了！

好不容易從漆黑的門牌號上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顧夜明看著墻上鮮紅的“還錢”“去死”幾個大字，深刻懷疑——這里真的還有人住嗎？

“扣扣——”

沒有動靜。

顧夜明又敲了兩下：“有人在嗎？”

“要錢自己去找文遠昌，我沒錢！”

顧夜明眉頭一動：“我找你。”

“滾！”

“你媽讓我來的。”

屋子里靜悄悄的，過了好一會兒，隱約傳來動靜。

咔嚓一聲，門開了。

顧夜明在看到對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差點失控。

呵，這小屁孩跟他未免太有緣分！

文旭看到顧夜明也很驚訝。

不過短暫的愣神之后，還是側身：“先進來吧。”

“收拾東西，跟我走。”顧夜明一秒都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

文旭皺眉瞪著他。

“你媽聽說了你的事，讓我先照顧你幾天。等她回國再親自處理你的事。”

這說起來又是上一輩的狗血了。

反正就是一男一女感情破裂，女方攀上高枝出國了，男方帶著小孩留在小破屋混日子。

前不久女方得知前夫欠了巨額賭·1債跑了，孩子沒人管，心里有愧，立刻就要回國。

可惜意外發現自己有身孕動了胎氣，得休息一陣子。

然后又想起了多年沒聯系的國內舊友——也就是顧夜明他媽。

結果他媽正好在外面避暑。

這事最后就落到了顧夜明頭上。

“我不走。”文旭沉默兩秒說，“你要確實是替……那個女人來照顧我，就給我點錢吧。”

“要債的隔三差五就來，你留在這兒做什麼？”顧夜明不悅，“怎麼？沒有要債的辱罵聲你就睡不著？”

脫掉白大褂的顧夜明脾氣本就不好，加上睡眠不足，他更加暴躁。

“不要你管。”文旭倔強地別過頭，一只手伸到顧夜明面前，“給錢就行，廢話這麼多！”

顧夜明看著文旭一只胳膊吊著繃帶，頭發亂糟糟像個雞窩，身上歪七扭八地攏了件寬大T恤的樣子，“嘖”一聲，干脆一把將文旭扛起來。

“臥槽你md要干嘛！！”

“你不是說好男人不說臟話？”

“勞資又不是好男人！放手放手放手！”

大概因為營養不良，文旭瘦得跟個麻桿似的。175的身高在186的顧夜明面前就跟小雞仔似的。

扛起他簡直輕輕松松。

再加上文旭現在也算傷殘人士，顧夜明輕輕松松制住他另一只手，直接下樓攔了出租，打道回府。